去往金陵,按理走水路仍旧是最快的,可是也不确定有没有船只,所以商议再三,决定还是走旱路,去阳川乘火车。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盘州将那洋人带着。
早知道的话,就将他存放在女娲树那里,省得多跑一趟。
谢兰舟也是到这盘州后,才去将那头鸦青色的长发剪掉,欢喜那一身不合时宜的长袍。
按理,如今这身装束和萧渝澜当初是没有两样的,但这一身的华贵气质却不是萧渝澜能比得了的。尤其是他那眉眼间的一派雅正温润,也是萧渝澜没有的。
不过区别最大的,还是萧渝澜本身可能对自己不信任,所以总给人一种需要保护的感觉。
而现在的谢兰舟,明明也是如普通人一样,但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势,让人三步之距也忍不住生出敬畏之心。
似乎只看他的人,就觉得他是这至尊之者。
宋雁西见了他的现代装,心中忍不住拿来和萧渝澜做了一会儿比较,心想就算这脸相似,可是坦白地说,谢兰舟还是占了上风。
反正给自己的感觉很不一样。
“方才从理发店回来,听说阳川的火车站已经被炸掉了,这样的话,只怕走旱路是行不通了。”谢兰舟是独自一个人去的,回来正好看到宋雁西和小塔已经收拾好,便与她二人说道。
至于那洋人,带着实在太扎眼,直接给敲晕,让女娲树给收起来了。
女娲树是十分嫌弃那臭烘烘的金毛人,只觉得自己这里已经成了收破烂的。
可惜反对无效。
而现两人在听到谢兰舟带来的消息,小塔又去找人打听了一下,确定阳川的火车站却是已经被炸掉,因此只能改走水路。
这也就意味着,还要坐好些天的牛车和马车。
离开盘州的时候,宋雁西有些不舍,这一走,兴许很久很久都不可能在看到剑心了。
因为在小塔看来,谢兰舟就是自己人,所以把宋雁西接下来的计划都一一告诉了谢兰舟。
宋雁西在车里休息,她则和谢兰舟一起坐在车外面聊天,然后说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而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宋雁西也逐渐开始习惯谢兰舟的存在,对于当初在丰都鬼城相识的那一幕,也就自动忽略掉了。
就当做不知道一样。
只这几天都撒着细雨,马车在那湿漉漉的路上,便走得极慢,直至到了这广西的地境,才见着了太阳。
也是,两个省份的季风气候不同,一个是湿润季风气候,一个则是亚热带季风气候。
不过这一次来广西,走的并非当初他们去盘州的路。
因此途经的都是些陌生环境。
只是才得了两天的好天气,便遇到了大雨。
不得以在一座小镇子上停下来过夜。
镇子上的人似乎十分排外,客栈倒是有,却都紧闭房门。
尤其是他们到这小镇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十分晚了。
好在最后有这金钱魔力,方才得以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不过五间客房罢了,老板兼跑堂,将他们送上楼后,给了一盘干饼子和一壶热水,“要命你们就别出去,等明天天一亮,赶紧离开。”
说罢,一脸急匆匆走了。
宋雁西和小塔面面相觑,听着老板去了隔壁谢兰舟那里,只怕也和他说着同样的话。
“这里处理偏僻些,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宋雁西就纳闷了,为何这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如此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
小塔也疑惑,“要不我出去查看一下?”
宋雁西了想,还是摇头作罢,“算了,少节外生枝,等天一亮我们就走。”若是以往的话,看看也无妨。
但现在谢兰舟跟着一起,她有些担心,就总觉得是臾央阴谋诡计。
小塔闻言,也只好作罢,嚼了两张饼子,实在觉得嚼不动,喝了两口热水,洗漱完也上床睡觉了。
忽然见躺下的宋雁西起身,“姐姐怎么了?”
“我去他门口贴张符吧。”宋雁西还是有些担心谢兰舟,毕竟他现在不能用任何能力,跟普通人无异,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他若是动手自保,肯定会让臾央察觉的。
“我和姐姐一起去。”小塔连忙起身,披了衣裳,跟着宋雁西的身后。
谢兰舟的房间虽然就在隔壁,但中间却隔了楼梯间,小塔走在前面,在越过那楼梯口的时候,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回头,便不见了宋雁西,立即折回身到她们俩住的房间中。
却发现房间里一切都摆得整整齐齐,被子也是叠好的,桌上茶碗也没人动过,更没有吃剩下的饼子和热水壶。
她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可是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却没有错,是她们住的那一间。
于是悄悄唤了一声:“姐姐?”姐姐不会和自己开玩笑,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塔有些慌张起来,尤其是没有得到宋雁西的回应以后。
连忙退出房间。
发现自己还在这楼道里,楼梯口就在前面,在往前多走两步,就是谢兰舟的房间。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
她心中一喜,连忙走过去敲门,里面却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
怎么会有女人?小塔又抬头确认门牌号,没有错。
可是里面怎么会有女人?她不信邪地继续敲门。
随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过来敲门,领口松松垮垮的,看到小塔一脸不耐烦,“小丫头,你是掌柜家的丫头么?跟你爹说我们什么都不要,别老来敲我们的门了。”说着,猛地将门砸上。
小塔刚想将头探进去看看,有没有谢兰舟的身影,心想他怎么能背着姐姐做出这种事情呢?可是还没看到,这房门就毫无预兆关上,险些给她鼻梁砸断了。
不甘心地拍了拍门,这次出来的不是那个女人了,而是一个男人。
光着膀子,一脸凶神恶煞,“死丫头,赶紧给爷滚得远远的,再来坏爷好事,明天一把火把你们客栈烧了。”说着凶狠地瞪了小塔一眼,又将门关上。
小塔这个时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那女人穿的衣裳,好像不是这个年间,反而像是明朝年间的。
而且这个男人头上还有髻……
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莫非自己做梦了?根本就没有跟姐姐出门?
只是这一把掐下去,手臂去是疼的。
小塔不免是纳闷了,不是说梦里不疼么?为何她会感觉到疼痛?也顾不得那楼梯间黑森森的,就直接朝着楼下跑去找掌柜。
楼下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空气有些浑浊发霉,就像是这里许久没有人烟了一样,脸上似乎还被蜘蛛网套着了。
这不应该啊,店里虽然是没什么生意,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看着就干干净净的,怎么会?
她按着记忆,摸到了柜台前,哪里放了烛台。
可是这一路不知道绊倒了多少横七八竖的桌椅。
等她摸到柜台前面,找到了烛台,正在翻找火折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亮光,“你这个小丫头,哪里来的?”
小塔听到声音,连忙转身,然而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傻了眼。
只见着开口说话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辫子,头顶一圈的头发剔得光亮,身上穿着的就是前朝的褂子。他正掌着灯防备地打量着小塔,好似小塔是哪里钻进来的小偷。
“怎么不说话?问你话呢丫头,你跑到我家里来作甚?”中年男人见她不说话,连忙上手揪住她的袖子,想要将她朝着外面拖出去。
小塔这才看清楚这大厅里的环境,既然不是她和姐姐谢兰舟一起来投宿的小客栈大堂,也不是刚才自己到柜台前来时,乱七八糟满是尘土蜘蛛网的大厅。
她就在这样懵懵地被中年男人揪着推出门去。
看着房门关了,抬头朝房门看去,又是他们投宿的客栈。
她连忙伸手去敲门,果然一会儿里面灯就亮起来,胖子掌柜不耐烦地给她开了门,有些不高兴道:“我不是叮嘱过,进了房间就不要乱跑么?”然后也不管小塔满脸的疑惑,抬着灯盏就往楼上走,“跟我来。”
小塔满身戒备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便朝楼梯口右边转。
这里第一间就是她和宋雁西休息的地方。
胖子掌柜上前去敲门,里面随后传来宋雁西的声音,“谁?”
梆子掌柜回着:“是我,看好你家妹子,不要叫她乱跑。”不然下一次运气不见得这样好,还能回来。
里面的听到是忽然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小塔回来了,连忙开门。
胖子掌柜将小塔交给她,立即转身离开。
小塔进了房间,那满身戒备仍旧是没松懈,甚至怀疑地看着宋雁西,“姐姐,我们去金陵干什么?”实不相瞒,现在小塔也怀疑眼前的宋雁西是不是真的。
所以想要诈一诈她。
宋雁西看到小塔的戒备,立即就反应过来,只怕刚才她在自己眼前消失这段时间,大抵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于是便回道:“找布鲁赫。”关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刚才为何一下消失了?是去什么地方?”
小塔听到宋雁西的话,才确认她是真的,立即朝她怀里扑过去,“姐姐,我刚才遇着鬼了。”
但是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劲。
她遇到鬼,这是活久见。
“先坐下来喝杯水,慢慢说,别着急。”自己都没有发现半点端倪,而小塔也这样紧张,可见遇到的事情并不小,所以宋雁西连忙牵着她到桌前坐下来。
小塔喝了水,这才说道:“我回过头,发现你忽然不见了,就回房间找你,却发现我们的房间根本就没人住,什么都整整齐齐的。我又看兰舟哥哥的房间灯亮着,我就过去,敲门拿出来是一男一女,他们穿着明制的衣裳。”
然后她又去楼下,在经过楼梯间和整个大厅到柜台的时候,虽然没点灯,但是她夜视力算不错的,可以十分肯定自己没看错,那时候楼梯间和大厅都是乱七八糟的,满是尘土和蜘蛛网,一看就是多年不住人的地方。
但到柜台拿到烛台,找火折子的时候,又成了前朝年间。
而且这里不是客栈,是别人家的大厅,她被那个中年男人当小偷扔出来。
不过好在被扔出去后,一切又回到了现实里,胖掌柜给她开了门,还送她上楼。
宋雁西听完她的话,分析了一下,“也就是说,刚才你在经过楼梯口消失后,算上在门口重新进来,算是四个不同的年间?”
小塔颔首,“姐姐你呢?”
宋雁西闻言,有些担心,想着小塔对自己的答案可能不大满意:“你忽然不见了,我当然没敢冒然乱动,就回房了。”然后搜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听了小塔这些话,分明就是十分不对劲,连自己都没发现半点异样。
小塔听到她这话,果然一脸不悦,“姐姐你不是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自己都不见了,她居然就转身回房去。
宋雁西被她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但狡辩还是该狡辩:“话是这样,但是你想我们俩都搭进去了,谢兰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我不是得留下来先观察观察,以好营救你么?”
听着是没什么错,小塔也只能点头赞同,“好吧,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你敢信?”宋雁西耸了耸肩,不过既然小塔是在楼梯口消失的,胖掌柜又一再提醒晚上不要乱跑,所以那楼梯口应该有问题。
可是问题又来了,胖掌柜怎么没事?
而小塔听到她什么都没发现,一下紧张起来,“完了,姐姐你都发现不了,那这里岂不是有很厉害的妖魔鬼怪?”
至于为何说妖魔鬼怪,是因为小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要不,我去抓胖掌柜来问问?”他自己不是没事么?而且他们这小镇子本来就有些诡异不对劲。又有些担心谢兰舟,“兰舟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宋雁西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这自打到了这个镇子上,明显到处都不对劲。
于是连忙起身,“咱们再过去试试。”一面拉着小塔的手,走到那楼梯口,“我先过去,我若是不在了,你就回房等我。”
小塔点着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宋雁西,就怕她忽然不见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是她眨眼的工夫,自己手心里拉着的手不见了。
当然,宋雁西也不见了。
“姐姐。”她惊呼了一声。
是没得到宋雁西的回应,反而是楼梯口左边的房间灯亮了。
见此,她也就没马上回房,想看看里面出来的到底是那对明朝年间的男女,还是谢兰舟。
因为现在的小塔也不确定,是自己到了别的空间,还是姐姐失踪了。
然当房门打开,看到走出来的是谢兰舟之后,欢喜不已,“兰舟哥哥,姐姐不见了。”
“怎么回事?”谢兰舟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担忧,随手将房门拉上,不等小塔把话说完,就朝着小塔这里走来。
小塔见他走过来,急得大喊,“别过……”
不过谢兰舟听闻宋雁西不见了,心急如焚,步伐迅捷,哪里等得了她说完?
所以小塔这‘别过来’三个字没说完,谢兰舟就消失在她眼前了。
“完了!”小塔急得直踱了一脚,连忙伸着头朝楼梯口下面大喊,“掌柜,掌柜!”
只是喊了半晌,掌柜却没来。
这声音就好像传不下楼一样。
小塔见此,心想没准掌柜的也没逃过,于是心一狠,继续往前走。
然后和之前以后,她们的房间没亮灯,谢兰舟那里则亮着。
她壮着胆子走过去推门。
刚才她看到谢兰舟就随手把门带上,所以她如果推是能推开的。
如果推开了,说明她还在原来的空间里。
不想这一推,门居然就推开了,她心里一喜,自己居然还在原来的空间里。
可惜笑容还没达眼底,就被眼前扔来的枕头吓了一跳,连忙抱头逃了。
身后,是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的叫骂声。
她惊得连忙朝楼下跑,一时太快忘记脚下,直接被那横七八竖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
虽然有点疼,身上又沾了不少尘土。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所经历的空间,和上一次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也就没上次那样紧张,直径到柜台前去。
果然,才拿到灯盏,身后又亮灯了。
她想等那中年男人把自己扔出去,就能回原来的空间了。
但是她想得太美了。
正常人家能容忍一个小偷连续两次出现在自己的家里,然后继续原谅么?
当然不可能?
所以这一次她被中年男人愤怒地抓住,不是扔出去,而是提溜着她不松手,直径要往镇长家里送去。
这镇子离县城偏远,所以镇长家的猪圈腾了一个出来,专门用来关押犯人。
小塔就是这样被拎着扔到猪圈里的。
她隔壁就是臭烘烘的猪圈,两头原本正在睡觉的大肥猪夜半被惊醒过来,此刻都不悦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再看不等过年就把你们俩宰了做腊肉。”小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两头猪闻言,相视了一眼,哼唧呼噜地叫起来。
但小塔却听得清楚,他们分明是再说,“想宰我们?还不知道谁死在前面呢!”
然后另外一头猪则劝着说话这头,“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少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