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终究是要失望了,里面包着的,不过是两枚桃符而已,上面分别雕刻着神荼和郁垒,与年关时候街上小摊贩们卖的别无二样。
只是就这样两枚普通的桃符,居然还拿一块宋代的锦帛来包着,家中的古物件是不少,但也没多到用来做包装纸的地步吧?
锦帛不过手帕大小,便是料子再怎么好,可做不得一件衣裳,在母亲眼里也是废料子,用来做手帕又鲜艳,于是她便想,莫不是爸爸留下的不过这两枚桃符罢了,这锦帛是母亲随手拿来包的?
她这样想,似乎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但始终不放心,还是将这两枚桃符上下检查了一遍。
却终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只能继续包起来。
正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佣人的声音,说是上海陆家来了人。
也是,该来了,下了两天的大雪,今天终于放晴,还难得出了太阳。
她应了声,一手拉开房门,这才打算将桃符收起,然在这个时候,那明晃晃的太阳落到这赤红色的锦帛之上,隐约间她竟然看见了上面有图案。
宋雁西有些吃惊,连忙将桃符拿走,把这锦帛在太阳底下展开,上面的图案也在阳光之下缓缓浮出来。
是一株奇怪的大树,没有枝丫,上面挂着几个同样奇怪的果子,而树下则是无数的人。
确切地说,不能被称作为人,因为他们都是人首蛇身,好像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爬上这棵光溜溜的大树,也不知道是想去摘果子,还是为了什么。
这让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轩辕国,以及轩辕国王宫中的那棵建木。
这幅图就好像是画了轩辕国的人挤在建木下面。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轩辕国本来在那些古籍中也有记载,有人用在锦帛上绘制这图案,也无可非厚。
但问题是宋雁西当初是在爸爸的指引下,到达轩辕国的,所以她不得不去多想。
只不过现在陆家来了人,她也没功夫多想,只先将这锦帛也收起来,方过去灵堂那边了。
她舅舅陆尊也亲自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大哥陆禀言和二哥陆知棠,至于陆若卿没有来,宋雁西一下就猜到了缘故。
只怕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外祖父那里接受不了,身体不大好,陆若卿是大夫,留下来照顾最是叫人安心。
父子三人吊唁烧完香,回头看到宋雁西在,便朝她走了过来。
纵使许多年不曾见面,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妹妹,陆尊眼里的悲伤一点都不作假,“听说,你妈许久前就不大好了,一直等你回来。”
宋雁西听到这话,不免是想起宋太太临死前和自己唠叨的那些话,心里终究是难过的,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却没敢与舅舅说,母亲临死前,只感慨她的儿女们如何,陆家那边怎样,她一直未提,宋家这边的先祖,也不曾说半个字。
只引着他们到隔壁的小厅里喝茶,说了些话。
因为北平大雪,所以他们的火车到半路就困住了,困在火车上的他们等不得,就地下了火车,搭着别人家的驴车,一路上转了几次,才到北平的。
所以车马劳顿,说了些闲话,宋雁西便陪着他们用了些饭菜,让人安排去休息了。
她也趁着这功夫去了青云山上一趟。
宋太太的法事是这北平本地的和尚们在做,做得如何宋雁西不知,但肯定比青白道长要靠谱些。
也正是这样,宋德仁提起找青云观来时,她一口给拒绝了,而且这个时候小塔在道观里,大家还是不要下山来的好。
青云观这两年里,扩建了无数次,弟子倒是不算多,但却也是十分热闹。
嘲风和小银已经在这里住好一段时间了,这一阵子都十分太平,半点事都没有,两人都琢磨着,要不离开北平去找宋雁西。
没想到这当头,宋雁西回来了。
不过他们却没见到宋雁西,而是先看到了如今变成小饕餮的小塔。
三人许久未见,自然是有一车的话说,又听闻小塔说了这段日子和宋雁西在外所经历的种种事迹,不免是唏嘘不已。
听到宋太太故去,也准备下山吊唁的,没想到山下那边老胡倒是亲自上山来送消息,说是宋雁西的意思,不许他们下山。
这是为何缘故,他们也不晓得,只能老老实实在山上等着。
如今见着宋雁西来了,自然是忍不住问,“姐姐怎么不让我们下山去?”嘲风不解,这阵子安宁,小塔下不得山,那他和小银总是能下山吧?
宋雁西哪里敢让他们俩下山,就怕小塔忽然出个变故,他二人若是不在山上,谁能压得住?难道还能指望镜无双么?
说明缘故后,却不见小塔,不免是有些着急起来,“她人呢?”
“刚吃完,才睡下。”嘲风回着,就她这吃法,观里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镜无双没找她吧?”宋雁西问着,不过问完后又觉得白问,嘲风他们如何知晓,这父女俩向来都是心灵交流。
于是叹了口气,去找小塔。
小塔蜷缩在床上,跟那小猫小狗一般,才睡着就被叫醒。
本来是有些起床气的,但一看到是宋雁西,顿时就精神起来,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姐姐你终于来了,是不是接我下山。我还想龙爷爷,几时可以去看他老人家?”
“过些天吧,镜无双近日可以有联系你?”宋雁西想,等着母亲下葬后,就将小塔带去看看老龙,也不晓得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塔恢复。
小塔倒也是老实,“找了啊。”
宋雁西拿出那锦帛,一面打开窗户,阳光瞬间便从窗户外面照进来,那看着平平无奇的赤红色锦帛上,画面又重新出现了。
小塔一看,她当时没去轩辕国,但是也认出了那树下面的人是轩辕国的人,至于这建木却是不认识,“这是什么?”
却听宋雁西说道:“你帮我问问你爹,他可晓得楚丹此人?”
小塔这几日没少和镜无双聊天,但是每次都问到郑大钱的结局而不欢而散,压根就没想过去问一问镜无双,可是晓得楚丹此人。
“这是楚丹留下的么?”小塔疑惑地问。
宋雁西此前觉得是母亲随手找来包那桃符的,可是看到这图后,又不那样想了,怀疑爸爸的念头也越来越重,到了在她心里挥之不去的死结。
一面摇着头,与小塔说起这是母亲临终之前让自己去神龛后面取的,说是爸爸留下来的。
可惜了的,当时没问清楚,爸爸留下的到底是桃符还是这锦帛?
又说起自己对宋廉昇的怀疑,这着实把小塔吓了一跳,连忙问:“叔叔怎么可能和楚丹有联系呢?”
宋雁西也不想怀疑,可是菱花镜,还有泰山府君跟宋允之的话,总不能他们两人都在骗自己。
就算他们骗自己,菱花镜也确实是巧合,那在杜鹃花海的事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齐齐指向宋廉昇。
小塔也被吓得不轻,连忙去问镜无双。
事实上镜无双才和小塔因为郑大钱的事情吵完不到两个小时,忽然见女儿又找,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又想干什么?”
小塔也没好气,“我才不想找你,是姐姐有事找你,问你知不知道楚丹是何人?”
“不知道。”然而镜无双话都没过脑子就直接一口回绝了。
小塔见此,也不怀疑,就直接要回宋雁西,却不想这个时候镜无双又忽然道:“想起来了,不过几百年前就没见过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不就等于还是不知道么?小塔回了他一句,“你也是白活这么久了,问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便与宋雁西说,“他说几百年没见过,兴许已经死了。”
小塔想,他后来良心发现,还特意将那聚宝盆送给了钟家人,然后就死了。
但如果真能这样简单,就好了。
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家里还在办丧事,又有客人在,宋雁西也没在山上多待。
只能下山去,没想到第二天偶然听得陆尊感慨道:“我知道你爸爸爱极了这些古物件,却如何也没想到,他已经给了你那么多,如今在家中放眼望去,还几乎都是珍品古董。”
陆尊是很多年没来北平了,所以看到府里的这些古物件,少不得是震惊的。
陆知棠也是惊呼,“是啊,算起来,宋家虽说是富庶,但是要置办这么多古董,也是好大一笔开销。”更何况,有的还是价值连城。
宋雁西从前没多想,只觉得宋廉昇本来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家里有是正常的。可是如今得了这了陆知棠这一席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宋家就算真有钱,但也只是官宦之家罢了,又无任何贪污记录,在外也没有什么生意可言,就算是当时祖父也是玄门中人,可能在外赚些外快,但也不可能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