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卒出身,学的是兵家,成日里跟兵蛋子们厮混,同吃同睡,对军队制度以及军营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样的人落实下来是不会踩空的,因为他的所有变革都是建立在实践上,而非纸上谈兵。
韩琅过来时,尤牧正在操练场上与新兵摔跤。
听到相邦亲临,他顾不得一身臭汗回到大营。
那毕竟是贵人,前去拜见时尤牧特地梳洗了一番。
韩琅跪坐于书案前,细细翻看竹简上的新兵信息。
稍后尤牧前来拜见,他放下竹简,笑盈盈道:“起来吧。”
尤牧起身。
韩琅打量他,晒黑了不少。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却泛着光。
二人就近期募兵情况详谈。
尤牧说目前已经征集到六千多名精兵,这些精兵都是经过严格考核的。
他们被分组编排,日日操练,有骑兵,步兵,车兵等。
韩琅轻轻抚掌道:“明日我去操练场瞧瞧你挑选的精锐。”
尤牧咧嘴笑道:“好。”
翌日韩琅亲自去操练场阅兵,接迎的铜制号角被吹响,紧接着擂鼓阵阵,军中士气大振,齐声恭迎相邦检阅。
韩琅一袭玄色深衣,头戴高冠,气度雍容地走进这群代表着权力的甲士群中。
他们一身精良盔甲,或持盾持枪,或操十石弓,英姿勃发地昂首挺胸,精神面貌跟以往在齐国看到的兵丁全然不同。
与这群带有攻击性的精锐相比,韩琅则显得秀气多了。他身量高,气势没有他们恢宏勃发,却通身都透着睿智威仪。
不少士兵对他是充满着好奇的。
那般年轻俊朗的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唇红齿白的,明明看着文秀,却掌控着一个国家的至高权力。
他每经过一个方阵,尤牧就会在身边给他介绍每个方阵士兵的作用。
韩琅认真倾听,有时会问两句,尤牧皆一一作答。
他对兵家了解得不深入,但会不耻下问,也能容得下人。
对于自己不熟的领域,只要遇到能人异士,韩琅都会举荐给魏宁,并不会害怕遇到更厉害的人夺了自己的权。
这份心胸是极其难得的,故魏宁愿意放权给他,国中大小事务皆由他定夺。
不过人总是有偏爱的,韩琅对尤牧偏爱。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尤牧不会令他失望,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次出行收获颇丰。
韩琅检阅过士兵们的演练,跟以往大不相同。
那些甲士跟一般的士兵完全不一样,他们浑身都充满着力量,有攻击性,纪律性,在团队演练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作用,犹如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强兵。
把这群经过系统化操练的精兵投放到战场上对阵征兵的农民,杀伤力是巨大的,他很满意这样的精锐,对尤牧高度赞赏。
得到他的肯定,尤牧甚感欣慰。
韩琅临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魏国有你,实乃大幸。”
尤牧跪拜道:“得相邦慧眼,臣此生才能在魏国实现毕生抱负,臣愿为国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琅扶他起身,惺惺相惜道:“魏国有你们这群人,富国强兵指日可待。”
尤牧亲自送他离开。
回到京城后,宋离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在何时已经走了。
起初韩琅没怎么在意,自顾进王宫汇报渭河目前的情况。
魏宁听后大喜,高兴问:“那尤牧当真有这般本事?”
韩琅笑道:“如今的兵丁跟以往大不相同,个个身强力壮,威猛刚毅,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上战场皆能以一敌十,若君上不信,可亲自前往查看。”
魏宁站起身道:“你说的寡人都信,如此看来,那尤牧确实可堪大用。”
韩琅:“此人堪当大任。”
之后君臣又细说了许久,韩琅才回府去了。
刚开始他跟往日一样习以为常,以为宋离隔一阵子就会回来。
谁知这次她竟然离开了一年之久都不见身影。
在四季流转间,韩琅愈发感到不习惯。她在的时候他躲着,她不再的时候他又暗搓搓想念。
那种克制又想放纵的思念啃噬着他的神经,他知道他的执念是会把她拽到身边来的,故在很多时候都是克制着,不敢给她造成困扰,也不想跟自己造成困扰。
这期间魏宁要送美人给他,被他婉拒了。
夏日的蝉鸣声吵得人心烦,韩琅命家奴拿长竿去把它们赶走。
目前他的事业已经走上正轨,垦荒令落实得非常不错,每年的国库粮仓开始有增长;法典推广涉及到全国各地,刑事狱案比去年相对减少;兵制改革也在尤牧的主导下井井有条,现在就剩下整顿官吏取缔世卿世禄制了。
这势必又是一场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