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那样看着,宋离的心破天荒地漏跳一拍,她很没出息地回避了。
韩琅的逻辑思维再一次暴打她的智商,“让我来猜一猜,为什么阿离无法在这里留下痕迹,为什么辛丹他们总是记不住你。
“因为你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对吗?
“你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去的那个‘家’才是你真正的归宿,是这样吗?”
宋离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琅继续道:“这里对于你来说就是一场梦,就像我梦见祖母自刎的那一刻,梦醒了,总会回到现实,而你的现实则是2016,对吗?”
宋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他的聪慧她是知道的,毕竟是一国宰相,哪能没有点心思呢。
“阿离,你能对我坦诚一次吗,就一次。”
宋离偏过头,迟疑了许久才道:“你想我坦诚什么?”
韩琅:“这里,对于你来说,对于你的‘家’来说,是不是一场旧梦?”
宋离没有说话。
她的默认令韩琅的心沉了沉,没想竟然被他蒙对了,他再次发问:“魏王到底……”
“你会死于车裂。”
宋离冷酷地打断。
韩琅愣了愣,看着她久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笑了起来,汗颜道:“我孑然一身,若是走到那一天,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宋离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韩琅认真道:“从今往后我得好好做人,若不然真没人收尸。”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调侃,宋离听不出情绪,还以为他会震惊或诧异什么的,结果竟是这般反应。
见她表情怪异,韩琅好奇问:“我会在什么时候死于车裂?”
宋离没好气回答:“八十岁。”
韩琅被逗笑了,吻了吻她的手,“阿离回去吧,记得早些归来,你答应过要陪我到死的,可莫要食言。”
宋离没有吭声。
第二天她消失不见,韩琅放她离开。
院子里异常清净,韩琅站了许久才回到书房。
宋离的话终是被他听了进去。
车裂。
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极刑车裂。
如果她的话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她相当于先知一样的存在?
一个早就知道结局的人,一个无法改变过去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无法在这里留下痕迹,人们无法记住她。
因为这里是已经发生过的曾经,她未曾参与,自然无法融入,所以只能旁观。
这很好的解释了她格格不入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记不住她,他却能记住她呢?
韩琅感到很困惑。
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韩琅忽然取下魏宁赐给他的佩剑。
拔开剑鞘,剑身线条流畅,纤细优雅,剑刃锋利。
他的面目印到剑身上,一双桃花眼并未被时光洗礼,气质还是那般纯粹。
韩琅若有所思地轻抚剑身,宋离说他会死于车裂,如果他现在就死呢,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旦种进心中,就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接连纠结了两日后,韩琅开始作死。
他跪坐于书案前,拿着那把佩剑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只要划破颈动脉,便知道身边的一切是否如他猜想的那样。
若是一般的人估计是没有这个勇气去尝试的,但他不一样,他是一个搞变革创新的男人。
宋离已经令他开了眼界,他还想开更大的眼界。
于是这个男人抱着求证的心思一剑抹了脖子。
殷红的血液从颈脖中喷洒而出,整个书案都被染红。
韩琅的身子“咚”的一声倒在书案上,他挣扎了两下,呼吸变得困难,眼神涣散,渐渐没了意识。
然而片刻后,奇迹发生了。
书案上的血液像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它们一点点离开书案,回归到主人的血管里。
周遭的一切好似时光倒流,韩琅又回到了拿剑在脖子上比划的那一刻。
他像木头似的坐了半晌才放下佩剑,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
他真的无法杀死自己。
这一发现令他的心里头五味杂陈,接着他又继续作死,找来一条白绫挂到房梁上自缢,结果吊了半天还是死不了。
于是这个男人又去投了府里的人工湖。
家奴见状大惊,忙去把他捞起来。
韩琅稍稍消停了会儿,又去撞墙,跟练了铁头功似的还是没死。
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