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却笃定的声音打断了她。
雪衣茫然,一抬头正瞧见了那双眸子里的势在必得,瞬间头皮发紧:“这次三郎出门是你设计的?”
怪不得他这几日总是毫不顾忌。
那人淡淡地应了声,趁着她还在震惊的发懵的时候忽然吻了上去。
雪衣来不及推开,只好咬着唇抓住了他的肩。
红罗帐一点点晃下来,长长地垂坠到地面,挡住了一双剪影。
雪衣靠在他臂弯轻轻地喘气,疲倦地快睡过去之时,想起白日里那些仆妇不怀好意的议论,她又忍不住撑着眼皮多问了一句:“你会娶我么,不会抛了我真的让我冲喜吧?”
那人将她放开,翻身而下披了衣:“胡思乱想什么。”
他从前常年在军营,穿衣极为利落,话音刚落腰带也咔哒一声扣好了。
雪衣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只是抱着被子围住了双肩沉默不语。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人临走才终于意识到些许反常,回身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事要远行,等我回来。”
他指腹有些粗粝,不小心滑过她脸颊时磨的她有些刺痛。
不过总算是得到了回应,雪衣轻轻地呼了口气,贪恋地倚上了他的掌心:“那一定要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今日怎么这么乖?”那人一哂,冰凉的手指抚着她的侧脸摩挲着。
雪衣一贯不喜他这般轻佻地对待,但眼下莫名有些心悸,只是抱着他的腰闷闷地埋着头。
大约是被她难得的温顺取.悦到了,那原本抚着她侧脸的手一顿,抬起了她的下颌深吻下去。
清冽的气息和温暖的甜香交织在一起,这一吻又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就此别后,雪衣没等到他回来,反倒等到了来势汹汹的姑母。
姑母领着一帮仆妇,恶狠狠指着她的鼻子骂:“婚事还没成,你肚子却大起来了,背着婚约与外男有染,我当初怎么障了眼,把你定给三郎冲喜了,你简直是不知羞耻!”
雪衣被压着跪下,却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犯下这等丑事,难不成还以为你那个情夫当真会娶你?他不过当你是个玩意儿罢了,你还不知么,他此次离府正是去相看去了,相看的是门当户对的郡望之家,何曾把你放在眼里?”姑母睨着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恶。
雪衣猛然抬头,满脸难以置信。
怪不得,她出事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露过一次面。
原来他要定亲了,也是,在这个当口,和她扯上关系只会是污点吧。
姑母却一边捏着帕子拭泪,一边指着她的额:“这婚约是要不得了,只是可怜了我们三郎,若是知道还不定会气成何种模样。”
虽是在哭,但那眼中却毫不见泪。
雪衣彻底心灰意冷,终于明白了:“近来三表哥已经见好了,姑母不是早盼着毁了这桩婚事了,总算等到这一天,有了合适的借口了。”
“你简直胡言乱语!你犯下了这等丑事,此刻却来攀扯我了?”姑母忙揪紧了帕子,朝着身旁的人吩咐道,“把这红花给她灌下去,绝不能让这桩丑事流出去。”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架住了她的肩,把药碗塞到了她唇边,雪衣拼着力气一把推了开:“虽是定了婚,但毕竟没有行礼,姑母无权处置我,我要回江左去。”
“回去?”姑母冷笑,“你父亲也知晓了你犯下的丑事,正气的中风,这药正是他叮嘱我要给你灌下的。”
他不要她,阿耶也不要她了,那她还能怎么办……
雪衣精神恍惚了片刻,趁着这一瞬,那婆子掰开了她的嘴,把药强行灌了下去。
腹中剧痛,雪衣很快便失了血,出了一头的虚汗,不得不支着手撑在了地上。
可这绞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仿佛不是落胎,而是在要她的命似的。
她实在忍受不得,试图挣开那架住她的婆子想逃出去。
然而她浑身全无力气,猛地一挣,非但没挣开,反倒被甩到了一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撞上那尖锐的桌角——
这红木桌角这般硬,若是撞上了定会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