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丧事,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到了傍晚,正在布置灵堂的贺平忠突然吐血了。他是躺着的,当时好几个人在,下意识退后,然后又纷纷上前。
姚铃铛哭着扑了进来:“夫君,你怎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怎么心痛,你也不好太过悲伤以至于吐血啊!”
贺平忠已经说不出话来,张嘴后只发出嗬嗬声,很快又吐了一口血。
吐出的血是黑的,跟贺母的一般无二。
一瞬间门,贺平忠什么都明白了。方才喝的那碗药,就是母亲喝剩下的,难怪味道不对。
他是狠狠瞪着面前女子,想要说话,可喉咙腥甜,胸腔特别痛,张口又是一大口血。
姚铃铛抱着他的头,浑身都在颤抖。落在外人眼中是她悲伤过度,其实她是在低声道歉。
“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不想再落入花楼之中……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这把年纪,去了之后就再也不得善终,都是你逼我的。夫君,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养孩子!这个宅子,以后就是咱们孩子的!”
她说着话,躺在那里的贺平忠渐渐没了动静。
前来帮忙的众人都呆住了。
这从发病到断气,也忒快了。还有,这看着像是中毒而亡,真是悲伤过度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打算给自己惹麻烦。姚铃铛是他的妻子,说他是悲伤过度气绝身亡。他们这些外人难道还能说不是?
于是,姚铃铛借了银子,又买了一副棺材……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办白事借银,还是比较好借到的。当时有十多个人都掏了铜板,是借出来就没打算要他们母子还。
姚铃铛一身孝服,带着孩子给众人磕头。
丧事办得简单,只做了一天法事,就在抬着两个棺木即将出门时,忽然有衙差前来。
“姚氏,有人告你蓄意shā • rén,大人已经接了状纸,跟我们走一趟吧。”
姚铃铛整个瘫软在地上。贺家母子攀上了贵亲之后,想起曾经的那些亲戚穷,都不怎么与之来往。那些亲戚在他们富贵时没占上便宜,如今母子俩落魄了,就更不可能凑上前来。
因此,她自觉做得天衣无缝,没人会傻到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讨公道而闹上公堂。
她心里明白,只有母子俩入土为安,这事才算了了,然后她就能带着孩子继续住在这个宅子里,往后找点活计养活母子二人,或是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再嫁。但若是有人告,她做的事情并不隐秘,一定会被查出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贺平忠太狠了,她必须要自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更精妙的处置,只能赌一把。
很明显,她赌输了。
不查便罢,只要有人查,她一定逃不了。
她颤着声音问:“是谁告的?”
衙差并不隐瞒:“是谢氏文梅。”
姚铃铛本来想起身的,听到这话后,连抬手指的力道都没有了。她怎么把这个女人忘了呢?
谢文梅一直就看他们不顺眼,是底下不知道派多少人盯着这边的动静。会给她找麻烦太正常不过了。
完了!
姚铃铛一脸麻木,被衙差带走。
帮忙的这些邻居并非不知道贺平忠的死有疑,只是不想惹麻烦,所以都不提。此刻见姚铃铛被人带走,都怕这事牵连上自己,纷纷退走。
事实上,姚铃铛干的事情也经不起查。
两日后,关于她毒杀婆母和夫君的案子就已经落幕,她不想认罪,却没法不认。
一个妇人毒杀夫家,此事特别稀奇,短短半日几乎满城皆知。
此刻的潘如雪正在花楼之中,换上了轻薄的纱衣,准备接客。听到边上小丫鬟闲聊一般说起此事,她面色瞬间门煞白。
谢文梅出手了!
论起来,贺平忠背叛她已经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可谢文梅还是没放过。那她呢?
夫妻之间门固然亲密,但到底敌不过亲生姐弟,姚铃铛这个挑拨他们夫妻感情之人落到秋后问斩的地步,她这个挑拨亲生姐弟的人真能平安度过余生么?
想到此,潘如雪只觉得周身发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急忙吩咐:“赶紧给我拿披风来!”
丫鬟一脸不赞同:“雪姑娘,嬷嬷说了,你得穿少一点。到了这样的地方,就得放开些,前来善心的客人可不是为了看良家女子的。”
潘如雪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我不要下楼了……”
这话刚好被进门来的嬷嬷听见,她一步踏进门,面色缓和态度却强硬:“想要歇着也行,将你们家拿走的银子赚回来再说。”
潘如雪又怕又恨:“银子是他们拿的,与我何干?”
嬷嬷扬眉:“跟我耍无赖?”她一挥手:“来人,给我好好教训她一顿!”
潘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