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徐叔看起来一副无比好说话的模样,面上满是真真切切的亲和笑意,和昨日初见时精明圆滑、试图推掉麻烦的狐狸,仿佛全然不是一个人。
孟桑忍不住腹诽,这差别也太大了,果然对付一位老饕就得用上美食。
魏询睨了身侧人一眼:“徐老儿,我让你提点看照一下人,你私下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各种推脱事情?”
徐叔讪讪一笑,尴尬地咳了两声:“老魏,你怎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我昨日身子有些不舒坦嘛,今后必然是孟师傅要什么给什么,没有我老徐不应的。”
闻言,魏询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不曾起身离开。
精明如徐叔,哪里看不出魏询是有话要与孟桑说,自是随口找了个说辞,撑着他那圆滚滚的腰走了。离去前,他还笑着嘱咐孟桑,让她想去库房的时候,随时找他。
待徐叔离去,杂役将桌上空碗皆数收走。无需多言,这些杂役就自发远离了这处桌案,人为空出能清净说话的地方。
孟桑与魏询相对而坐,她暗自打量魏询的脸色,心中虽无忐忑,但多少有些好奇和不解。
这是要找她单独说些什么?
沉默并未持续很久,魏询清了清嗓子,淡声道:“你可晓得食堂内其他师傅们都做些什么?”
孟桑不解其意,挑着自己已知的说了:“陈、文、纪三位师傅都是负责暮食,一人一道菜式,白饭是帮工们煮,而您负责的是祭酒、司业并各学博士等人的暮食。”
“所言不错,”魏询投来认可的目光,接着开门见山抛出来意,“那孟师傅除了做朝食之外,晚间可愿来助我一臂之力?”
没等孟桑发问,魏询接着道来缘由:“我年纪大了,腿脚不能久站,近来很是吃力。本想从食堂里其他三位师傅里挑一位来,然此三人的技艺都无法让监生满意,何况是诸位大人们呢?幸好寻到了孟师傅,我分别尝过你做朝食、暮食的手艺,昨日也特意去找姜老头问过你的脾性,倒是十分适合。”
“你且放心,只需你每日负责一道菜式即可。此外,虽然公契定下后不好轻易找监丞变更,但孟师傅你多做的活,我会从自己的月钱里贴补,不会让你白干。”
如此一番详实又恳切的言语,孟桑既不便推辞,也不愿推辞。
她笑道:“这有什么的,您不必忧愁,我应下就是了。”
心中大石落定,魏询神色轻松许多,换了一种更缓和些的口吻:“桑娘,我听姜老头说,你来长安本是为了找阿翁?”
眼下魏询抛开“孟师傅”的称呼,而换成“桑娘”,一为亲近之意,二则表明此为私事。
孟桑颔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确是来长安寻阿翁的。家中突逢变故,阿耶阿娘在外生死不知,无法再呆在扬州府,我便试着来长安投奔阿翁。只可惜我与阿翁素未谋面,对之知之甚少,来长安后遍寻不得。”
她忽而喜道:“魏叔是要帮我寻人吗?”
“不错,”魏询点头,神色沉静,“虽说你在国子监内做活,无须担忧吃住,也不会遇着什么歹人,但一个孤零零的女郎在外,总归让人不放心。”
孟桑心头仿佛涌过暖流:“多谢魏叔关怀。”
魏询摆了摆手,又问:“我本就是长安人士,又在国子监里呆了许多年,身边也有许多好友,你且说些线索,我托人帮你问一问,兴许能快些找到你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