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亿陆和薛正安是在第二天散值时,才从同僚的口中得知他们那两个不孝子竟然集结了一群女妓,声势浩大地跑到洛阳去了。
沈亿陆:“……”
藤条硬了。
薛正安:“……”
他很是抱歉地看着沈亿陆,觉得大概率是自己的儿子怂恿沈霁这么干的,毕竟沈霁这么乖巧的孩子,又怎么会主动怂恿他儿子这么胡闹呢?
也得亏薛吉不知道他老子把这个锅主动扣到了他的头上,否则他此刻便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游赏西行路上的景致了。
马背上,薛吉回头看了后面徐徐前行的马车一眼,问一旁的沈霁:“沈继宗,我怎么觉得马车里那位小哥有点眼熟?那其实是一位小娘子吧!”
沈霁道:“别乱看,那是我娘子。”
薛吉再度拿“你好像有那个大病”的眼神看着沈霁:“你在想什么?让我带一群红颜知己出门,你倒好,大大咧咧地把正室给带上了。怎么,是要炫耀你的后宅很和谐?”
“我娘子没到过洛阳,我带她去赏花不行吗?”沈霁理直气壮。
“可以!”薛吉又八卦地问,“只是你让你那外室跟正室待在同一辆马车里,便不怕她们打起来?”
说起这个沈霁便有些郁闷,因为她发现她娘子跟吕姐姐“一见如故”了!
昨天她娘子不仅与吕姐姐相谈甚欢,甚至还邀请吕姐姐留下来过夜。被吕姐姐婉拒后,今日一大早,她娘子便让人去将吕姐姐接过来,手牵手地上了马车,然后将她赶出来骑马。
也不知道她们如今在里头说些什么。
“什么外室,那是我义姐。”沈霁道。
薛吉才不信她的鬼话呢!
不过为了对方的家庭和谐,他就不置喙了。扭头去看一脸局促的窦説:“哎,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害羞什么呢?学学沈继宗的胆量和脸皮,他都敢把自己娘子带出来了!”
窦説被一群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环绕,身边尽是扑鼻的香气,耳边也被莺歌燕语萦绕,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羞得抬不起头,恨不得一个人先策马跑了。
“沈弟,你是这个。”窦説无奈地向沈霁伸出拇指,表示她还敢带李云杳出来,除了头铁还是头铁。
沈霁道:“别听他瞎扯。”
……
因是打着游玩的幌子出行,所以一行人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沈霁以未入洛阳地界,没什么美景好看为由,敦促薛吉等人赶路,故而夜里的时候,她们便到了河阴。
休息一宿,一行人又改走水路,过了黄河段,进入洛水,再沿着洛水西行半日,便可看见连绵不绝的北邙山。
北邙山不高,却是埋葬着不少帝王的最佳风水宝地,也有不少才子留下了诸多关于它的诗篇。当然,大多数都是围绕着它作为墓葬之地,借此感慨抒发苦闷心情的抒情之作。
沈霁关注的重点却不在它的风水,而是与它遥望相对的洛阳城,她道:“洛阳的军事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仅北靠邙山,形势险要,还水路通达,四方皆有关隘,进可攻退可守,比汴梁更合适做京城。”
薛吉却道:“你可是汴梁人,祖祖辈辈所累积的家业都在汴梁,若是让你们迁来洛阳,你们可乐意?”
“我倒是不在意,毕竟守着这点家业,却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是因小失大。万一契丹挥师南下,汴梁无险要的地势可守,届时铁蹄践踏,什么都被契丹人抢走了,还哪里有家业可守?”
“说是这么说的,可汴梁毕竟是我们世代居住和生活的地方,我可舍不得离开。”
“我说洛阳的地势优越,可作京城,你却想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鼠目寸光没点出息。”
薛吉讥讽:“是是是,我是妇人之见,你沈衙内目光长远!”
“别抬举自己了,妇人都比你有远见。”沈霁回头嚷了句,“娘子对吧?”
“郎君说得是!”李云杳的声音在其中一间客舱内传出。
“噗——”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发出了笑声,其余女妓便大着胆子解开怀大笑起来。
薛吉在众妓面前丢了面子,瞪了沈霁一眼,冷哼一声,也钻进了客舱内。
窦説本来以为二人吵架,刚想劝和,又想起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吵架了,甚至架也没少打,可转过头还不是一样称兄道弟,有好玩的就一块儿分享?!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到了洛阳城外的码头,景家派来接她们的人早已经在等候,为首的男子对薛吉、窦説道:“二位郎君,我们已为你们准备了住处,请随我们来。”
薛吉这会儿早就忘记了跟沈霁闹过的不愉快,问道:“那你们呢?”
“李娘子与沈衙内,我们另外安排了住处。”景家的人道。
沈霁抬头挺胸,一脸得意:“我们是夫妻,自然不能跟你们同住。”
李云杳与吕念川同时把目光投向她,前者的目光柔和中带着一丝笑意,后者的目光则有一瞬的落寞,旋即把目光转向了前者。
这一刻,吕念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住一起好,省得跟你两看相厌。”薛吉哼了哼,率先走了。
窦説则道:“沈弟安置好后,记得让人来与我们说一声,我们先过去了。”
“好!”
等他们带着女妓们,在众多路人艳羡的目光下,得意地离去后,景家的人才将沈霁、李云杳、吕念川请上马车,径直带着她们来到了景家的别业。
景家如今的家长景三郎已经在等着她们,沈霁将阎舒的手书交给他,他看完后,道:“我明白了,几位便现在这边歇息一段时日,我会尽快收集王家的信息给你们。”
沈霁却道:“除了王家,还劳烦景三叔再帮我打听几个人的消息。”
大概是没见过会放下身段称呼一介商贾为“叔”的官家子弟,景三郎愣了下,道:“沈衙内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