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接到吏部的通知去领职后,阎舒也准备与田郦前往洛阳养老了,李云杳在她出发前再次来见她。
阎舒问道:“你来想问我那个世界的事?”
李云杳斟酌了许久的词句,纠结要如何切入主题,没想到阎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直白地问了出来。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忸怩的了,道:“我想问您,是您笔下的原世界更好,还是如今的世界更好?”
阎舒挑眉,没有问她是打从哪里发现真相的,毕竟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能知道那个世界的事,必然是有一番奇遇的,就好像她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这不是奇遇又是什么?
“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她对自己写的原著倒是挺满意的,只可惜自己穿成了阎氏,——看,人就是这样,当事情对自己有利时,就可以枉顾别人遭遇的痛苦,并为其赋予了“命运”的枷锁;于自己无利时,就会想方设法让事情按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作为能让剧情、未来发生改变的小蝴蝶,我和霁儿最大的不同是我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她想的是如何让别人过得更好。”阎舒道。
虽说沈霁总是念叨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男主的对照组,也不想被炮灰,可实际上除了担心被赵老大赐婚会让身份露出破绽之外,她就从未想过将原男主踩在脚下,自读书后更是连男主和剧情相关都想不起来了,可见她的心思从来就没局限在所谓原著上面。
李云杳道:“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毕竟换了我,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
顿了下,她又正经地拜谢阎舒,“谢谢您,是您让我可以来到沈霁的身边,让我有了更广阔的视野,能做更多的事情。”
她已经从书中知道了原著里自己的命运,也清楚原著压根就没有系统的存在,阎舒穿到自己写的书中不仅改变了阎氏的命运,也改变了她的命运。更为重要的是,命运改变之后,出生的是沈霁,而非那个沈继宗。
阎舒深深地看了李云杳一眼,最终,一声叹息:“我已经帮不了你们什么了,往后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走了。”
赵老大没死,赵光义没有继位,烛影斧声也不复存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她们将来会走向何方,谁又能说得准呢?
——
另一边,对于如何任命新科进士,吏部已经商量出了结果,呈报宰相和赵老大看过后,没问题就正式安排下去了。
首先一甲的五名新科进士都授将作监丞、通判诸州。将作监丞是官阶,为从六品下;通判则是职,将会前往各州任职知州的佐官。
至于二甲的进士则授从八品下的大理寺评事,知某县;剩下的授初等幕职官,判司簿尉。
除了进士科的进士们,还有诸科登第者,原本除了九经的第一人能被授将作监丞之外,其余人都会先成为选人,待朝廷有官职空缺后再让他们补上。不过赵老大要办州学之后,诸科的一百多位登第者或被安排去当监当官,或去管理州学……
沈霁在吏部的安排下领了代州通判一职。
“代州?这,沈相真的是你亲爹?”刚得到任命,将前往升州任通判的胡旦对沈霁发出了无情的嘲讽。
无怪乎他会有此嘲讽,只因代州这地方其实归属刘汉政权,虽然大宋与刘汉短兵相接了半载,却依旧没能平定北边,所以这个代州通判注定只能是个没啥事干的闲职。
而当个挂职的官,对仕途的晋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沈霁是宰相之子,又颇得赵老大的恩宠,她会被如此安排,很难不让人怀疑赵老大对她的恩宠都是假的。
至于胡旦要去的升州是原来的江南国都金陵,去年降级更名了。虽然州府等级降了,但那儿依旧是繁华之地,胡旦自认为这是朝廷重视他这个状元的缘故。
除了胡旦和沈霁之外,甲科第二的田锡任职宣州通判,算是胡旦的邻居;省元、甲科第三的赵昌言则通判鄂州,在两湖道,是一个临江的州;甲科第四的李蕤则通判郴州,因交通不便,同样被视为不是那么好的任职之地。
数来数去,还属沈霁的任职最令人莫名其妙。
不过她这个当事人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有些不高兴胡旦的话:“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质疑我非我爹亲儿,这不是羞辱我娘吗?你讽刺我可以,但羞辱我娘不行!”
胡旦之前的口无遮拦,沈霁都可以不计较和不在乎,但这回他是真把她惹怒了。
有人警告胡旦:“小心言官弹劾你一个侮辱宰相上官之罪!”
胡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向沈霁道歉。
沈霁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真当她脾气好就能随意欺负呢?她脾气再好,心胸再广,她也是有容忍限度的!
这时,窦説走了过来,略慎重地问沈霁:“世卿,吃酒吗?我们几个同年相约到长庆楼吃酒,让我过来邀请你。”
“什么时候?”沈霁问。
“三天后。”
“成,若是我没有旁的安排,我便如约而至。”
等沈霁说完,窦説又悄声问:“你这代州通判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爹都没反对,想来有官家自己的思量。”沈霁决定随遇而安。
窦説一听,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顿时心态也放宽了许多。
沈霁反问他:“你是先赴任还是先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