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现在出发,勉勉强强还赶得上。”
皇宫内廷某屋顶。微风抚过最高的树梢，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到黑发少年身侧。
“……我不会去的。”赛斯盯着簌簌作响的树叶,低声回答。
“诶？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了。”
“为什么您会这样觉得？”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瞎。”休瞥了一眼赛斯，忽地一勾嘴角,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某虫三更半夜出了趟宫，回来后连着几天都是粉红色的。唔，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和雌父分享分享？”
“…………”赛斯僵住了。
不管是他偷溜的行为,还是他的心情，他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现在忽然有虫告诉他，其实他被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热流涌上耳根脖颈。赛斯正要飞遁离开社死现场时，休一胳膊套上他的肩,将他拽回：
“诶诶诶跑什么跑？有偷亲的胆没承认勇气？让我猜猜，是不是终于克制不住把伊登强推了？”
“哎呦哎呦脸红了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小年轻,好纯情好纯情。赛斯,雌父给你讲哦,对付伊登这种迟钝小笨蛋，你要多点心眼。”
“暗示不行就明示。明示不行就强推,强推困难拿酒上！我这有很多珍藏品可以免费支持给你——”
“雌父！”赛斯忽然低吼一声,从休胳膊下挣脱成功。
微风中,少年垂着眼帘盯着自己脚尖。阳光给他修长瘦削的身形嵌上一道淡淡的光边。他的黑发轻轻飘起,又轻轻落下。
手掌身侧攥握成拳，赛斯的嗓音低哑而虚弱：“我不该去见他的。”
他啃咬着淡色的下唇：“见到他……我就没法控制我自己……”
“这——”
休正要反驳，赛斯忽地撇过头，转身向着休刚上来的地方径直离去。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绝不会。”
***
我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生气。
更衣室内,伊登一边碎碎念，一边用力拉起衣服拉链。刺啦一声，拉链直冲到顶，紧紧卡住他的下颌，引起一阵刺痛。
赛斯一定有事。不回简讯可能是终端讯号有问题。没有及时赶来是宫里日程没有协调好。他是皇子。皇室成员总有乱七八糟很多不得不处理的事。
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或许会迟到一会。但一定会在正式开始前出现在队列里的。
伊登紧咬下颌，关上柜门，带好手环，向外面走去。
走廊里，挤满了前来参加面试的学生，清一色的全是虫高马大的青少年雌虫。他们聚在一起，兴奋又紧张地谈论着即将开始或者已经结束的测试。
当伊登经过时，虫群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雌虫们呆滞地盯着这显然和他们不同性别的少年，直到对方走远，才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呃我眼花了？刚刚那是雄虫？”
“不你视力没毛病。应该是那只小可爱走错地了。”
“啊啊啊是我梦中情虫本虫了！我去要联系方式！”
“他的手环和我们是一样的……这就说明他和我们是一样的测试项目……”
“你一定是眼花了。他来这测什么？艺术体操吗？那我们就有眼福了哈哈哈哈哈。”
伊登听不清楚身后的虫在说什么。但从几个高频出现的关键词来推测，和过去这些年来的不会有太大出入。
说实话，他此刻的身体状态不好。头很不舒服。那些源源不断向他涌来的额外情绪钻进脑壳，翻搅揪弄着里面的一根根神经。
伊登甩甩头，将纷乱的思绪从脑中排除，同时不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
体术测试按项目内容分了好几个场地。时间表上，伊登排在第一项的是自由搏击。
这是个很糟糕的顺序。自由搏击涉及到和其他雌虫同台竞技。耗时久、消耗体力大、运气不好还会负伤，很影响下个项目的表现。
今天似乎什么都不顺利。
伊登面无表情地穿戴好护具，在考官叫到他号码后，走出了队列。
***
他的预感成真了。
伊登用手抹去脸上的血，跌跌撞撞地走下格斗台。他赢了这一场，但赢得不算轻松。他的对手很聪明，抓住了他每一次的失误，并在最后关头给了他一次重击。
伊登解除护具，汗水从他的鼻尖落到地板上。
“你的表现很精彩。”场边负责统计的工作虫拿仪器扫过他的手环，一抬头却愣住了：“……雄虫？”
但凡换个时间换个场合，伊登都会给他一个微笑。除了现在。
他听到一阵阵抽气声和随之而起的嗡嗡议论声。一道接一道的目光像针一样刺上来。惊愕、茫然、饥渴、贪婪、占有、侵略——
脑袋里的压迫感加重了。伊登板着脸，紧绷下巴。中午那杯难喝至极的咖啡在他胃里沸腾又翻搅。他一把抽回手腕，向着出口通道冲去。
五分钟后，伊登倚在露台上，打开终端，检查新讯息。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