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用手肘撑着身子,向前倾身,试图坐起来。
麻木的神经在这一刻疯狂嚎叫,肌肉抽搐着卸去力道,身体向后颓落着地。
“艹!”
伊登皱眉,强压下喉咙中的苦意干涩。他又试了一次,结果同样。
黑暗笼罩着他的视野,让他有一种未睁眼的错觉。
这里湿乎乎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腐味。皮肤接触到的地面十分粗粝,像砂纸一样隔着单薄的衣衫磨着他的脊背,带来又痛又痒的感觉。
伊登四肢虚软地躺在地上。他咬着嘴里的腮肉,努力回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脖子和后脑突突地疼,锐痛从那里一直蔓延到整个躯干。
披萨……餐厅坐标……艾勒……捂过来的手臂……闪着冷光的针头……
艹艹艹艹艹!!
他被绑架了!
鸡皮疙瘩在皮肤上冒起的同时,伊登想起了另一只虫。
“斯维奇!”
“斯维奇!”
伊登慌了。他伸出手臂撑住地面,艰难坐起,目光在黑暗里四处扫视。
“伊……伊登……”
一个又虚弱又绝望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抽掉了。伊登只能跪起来,手脚并用地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爬去。
摸到斯维奇的冰凉的手,伊登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觉好了一些。
“这、这是哪里?”
“我们……我们是被绑架了吗?”
两只雄虫抱膝靠在一起。斯维奇低声轻问。
眼睛适应黑暗后,隐约能辨出一些物体的轮廓。
加上手脚缓慢的触摸丈量,几分钟后,伊登对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了大致的判断。
这里没有窗户。粗糙水泥地面。墙壁加固着金属板。仔细听能听到非常细微的嗡嗡声,是什么机器在运作。
鉴于他调动精神力和进入精神图景的失败,伊登猜测那是正在运作的精神力屏蔽器。
知晓他的行程、悄无声息解决艾勒并扮成对方潜入悬浮车、非法的má • zuì镇静类药剂和造价不菲的屏蔽器……
这不是底层恶棍的一时冲动,而是预谋已久的犯罪。
很显然,对方是冲着伊登来的。运气不好的斯维奇被连累了。
伊登在角落摸到了两张薄毛毯。他将一张丢给斯维奇,自己裹了另外一张在身上。
瑞德哈特正值夏天。这里没有调温设备却冷得出奇。
他们还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短袖、单裤。个虫终端不见了。鞋子也被拿走了。薄薄的袜子没法隔绝湿冷。伊登感觉自己的脚趾快冻僵了。
寒意钻进伊登的骨头里。他不得不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环扣住自己的肩膀,试图保留点皮肤原有的温度。
很大可能他们在地下……这样就能解释这股阴冷和地面的潮湿和那股怪味……
思绪因寒冷和饥饿而变得缓慢,在他脑中慢腾腾地移动着。伊登努力瞪大眼睛,在黑暗里向一个地方盯去。
在那里,在阻隔空间延伸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扇窄小坚固的门。
他用手摸过,一体成形的金属合成板,没有可拆解的脆弱连接处。
从胃部的饥饿感来看,他们大概已经被关了一晚上。
注射进他们体内的药剂到现在还有残留的药性,让他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斯维奇问了一堆问题,伊登不知道有没有监控,只能回答了他比较肯定的事实。
逃跑……逃跑还得等待时机。起码等药效褪去。等他摸清楚环境。在此之前,他们最好保持清醒。
“平常在学校总是觉得吵,现在才多久,我居然开始怀念被围观的感觉了。”
伊登揉了揉脖子,故作轻松地半开着玩笑。
斯维奇配合地笑了几声。
这只雄虫的表现比伊登预想的要好很多。
没有除了耗费体力之外毫无作用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对将他带入如此境自己的怨毒咒骂。
沉默和黑暗混在一起让虫发疯。
于是伊登问出自己的疑问。斯维奇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地回答。
“……说来你别笑……每次看到雄虫被伤害被袭击被绑架的新闻……我就很有代入感……一晚上一晚上睡不好……”
“结果真轮到自己,反而没太多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