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蝉鸣不休,闷热的空气没有一丝风。伊登跟在乔普林身后推开了咖啡馆的玻璃门。
过去三年内,这里是为数不多同时得到四虫组喜爱认可的一家店。他们几乎每周都会在这里消耗上几个下午。
无所事事地闲聊八卦(卢锡安主讲)同时辩论(伊登和诺里斯)、死线前疯狂赶作业(卢锡安和赛斯),或者只是靠在一起看喝饮料看视频(伊登和赛斯组)。
因此只是简单地走进这里、坐在常做的位置上,闻到熟悉的咖啡香和消毒剂的柠檬清新味,伊登被吉布森搅动得烦乱低沉的心情便得到了一丝抚慰。
因为来得太频繁,店里的员工都算得上半个朋友。让伊登意外的是,乔普林看起来也对这里很熟——凯文对他的笑容非常真诚,是真的很开心的那种。
伊登接过乔普林递来的纸杯,低头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瞪大了。
是他常点清单上的红茶拿铁。但不是点的最多的。却是他心情低落时最想喝的。因此不可能是凯文的泄露。是——
“殿下告诉我的。”乔普林刚坐下,挑眉看过来,“难道我记错了吗?”
赛斯告诉你的?他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会说到这种事?
伊登摇了摇头。克制住自己想要追问的冲动。
“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
乔普林将自己冰美式里的冰块搅得哗啦响。然后他朝后倚去,纤细的手指伸进自己裤兜,掏出一支烟。
“唔,有次他心情很差,我拉他过来吃东西。结果他大夏天还要喝热饮,还要加糖。”
“他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我顺嘴就多问了一句。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乔普林嘴唇抿住过滤嘴,点燃了手中的烟,从口中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
“伊登喜欢。”
老实说,乔普林当时被对方搞得一脸懵逼。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结果裹在宽大衣服里的黑发雌虫低着头,用淡色的唇又说了一遍,细长的手指将纸杯捏得很紧。
类似事情不断发生后,乔普林摸清楚了里面的逻辑:
伊登喜欢——因此这个东西就是好的——所以我也喜欢。
“伊登喜欢的、伊登讨厌的、伊登说了什么、伊登又做了什么……”乔普林弹了下烟灰。
“作为被迫的听众,自己不是主角却不得不忍受,这挺烦虫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听他叨两年了,我弄明白一件事。”
“除了伊登·洛奥斯特,殿下对其他事物一概不感兴趣。”
乔普林说的这些细节,是伊登不知道的。此外,他谈论赛斯的口气,仿佛他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伊登目光盯着桌面,肩膀僵住了,下颌绷得很紧。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在他的胃部滋生。
它很陌生,陌生到伊登脑中迟钝的小人都迸出来,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根本就不了解赛斯。
一个小人怒气冲冲地插腰喊道。
我讨厌他装自来熟。赛斯从没对你谈起乔普林,他们根本就没多少交情。
另一个小人附和。
没错。这种厌恶的生理感,是他自己的东西在他不知晓时被其他虫拿去用的感觉。
上上一次是卢锡安七八年前从他家顺走了他喜欢的纸质书。他整整一个月没理对方。
但这比那更深刻,更焦灼,是他每次看到赛斯和乔普林在一起时就会有那种非理性反应。
嘿赛斯不是东西。他当然可以交其他朋友。只是因为被抢了朋友就不开心。真幼稚。
永远冷静客观的小人板着脸教训。
乔普林的轻笑打破了桌上的沉默。
“你生气了。”
红发雄虫吊起一侧长眉,语音低沉暧昧,炽热的目光紧紧粘在伊登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
在穆罗尼亚学院里,伊登·洛奥斯特是那个万年不变的典范标杆。
他功课全A,各种冠军头衔,不拉帮结派、不吹嘘不做作。他谦虚温和、待虫接物彬彬有礼,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冷漠,也不过分热络。
他的大衣熨烫得无比平整,衬衫一贯扣到最上面,裤缝笔直得如尺子测量而出,即使是最挑剔的校长,见到他也会骄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