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确看上去既苍白又纤薄,但他能够到处搞事却平安无事活到现在,除去那深谋远虑的头脑外,利落的身手也是一大底牌。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很稳,扣下扳机的动作也非常流畅利落,比起在港口黑手党混过不少年的太宰治来说也毫不逊色。
华美的展厅顷刻间变成了交战的场地,不过两人默契地转移到了不会波及到荒木空世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太宰治比起早有准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依然处于下风。
比起太宰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枪法要更好,这一点从太宰治只能躲在厚重的沙发后面进行盲射能够看出。
按理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应当占据上风,但是当太宰治咬紧牙关从沙发后滚出去,然后将枪口对准了黑发的魔人,并且扣下扳机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竟然真的被子弹击中了胸膛,鲜红的血液从他的伤口处蔓延开来,将陀思妥耶夫斯基此刻身上穿着的白色外套泅染出刺目惊心的纹路。
太宰治甚至还来不及惊讶欣喜,他便看到了原本待在另一个展厅的荒木空世冲了过来,他背对着太宰治,对倒在地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进行着救治,淡淡的星辉闪烁着,将他们两人包裹在光芒之中。
荒木空世很快便治好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的伤口,虽然鲜血依然留在了白色的衣料上,但是从那绽裂的破口处可以看到那足以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致命的伤口正在飞快地愈合。
太宰治从自己站着的这个角度看不到荒木空世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可以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黑发的魔人在受伤失血后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了,他倒在荒木空世的怀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是嘴唇却鲜红得好似脸上的血色全部都涌到了此处一样,他注意到了太宰治投来的目光,随后将脸靠在荒木空世的怀中,朝着太宰治勾起了一个笑。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不管是首领太宰治还是年轻的太宰治都看懂了那个笑容里未竟的话语:你输了。
他的脸颊上传来了刺痛感,有蚂蚁在肌肤伤爬动的痒意,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太宰治的下巴和面颊曲线流落到了衣襟上。
那是方才太宰治朝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开枪时,荒木空世冲过来保护陀思妥耶夫斯基时,随着本能而动的影子在太宰治脸上留下的伤口。
其实这还是荒木空世竭力控制了攻击避开的结果,若他没有在即将击中太宰治的那一刹那改变了方向,恐怕此刻太宰治的头颅会和以往与荒木空世为敌的那些人一样,身首分离。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在逼荒木空世选择他,他利用荒木空世对后裔的本能关心而故意让太宰治伤害了自己,而这一刻就算荒木空世的心不是彻底在他的身上,但是也能让太宰治的心中留下深深的芥蒂。
这种赌命的疯狂做法原本并不属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做法,所以颇为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作风的首领太宰治在错误的判断下做出了错误的抉择。
我们错了。首领太宰治沉重地低声说道。
这不是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战争。年轻的太宰治接过了话头。
是的,这并不是属于正义一方的太宰治和属于邪恶一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战斗,而是属于情敌的斗争。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情场上表现出来的模样和他以往作为敌人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充满热情、主动、并且十分狂热。
错误预估了敌人的太宰治会落入到这般境地,也不难理解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输。两个太宰治同时说道,他们的目光看向了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露出了一个坦然笑容。
“空世,你看着我,请你看着我,好吗?”
太宰治轻声呼唤着黑发的爱人,在他苦苦哀求了好一阵子后,荒木空世似乎才终于收拾好无法控制的情绪,一双幽深的黑眸抬起,将目光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于是太宰治拿着枪,指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深刻意识到魔人可怕之处的太宰治可不敢赌对方还有没有更多的底牌——他后退着走到了身后那个闻名横滨市内的开阔观景露台上,原本缭绕在横滨市上空的那些白雾正在退去,看来对付涩泽龙彦的那场战斗是中岛敦他们的胜利。
太宰治面朝着荒木空世,背对着重新变得热闹起来的城市夜空,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露台边缘架着的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