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努力支着身子往前缓步走,视线里少年的容貌模糊。
少年的声音有些缥缈:“你应该猜到了,对吗?”
“我……”姜简犹豫了一下。
涅槃计划是以繁星集团的免费体检为名开始实施的。那时候阿松还在母亲腹中,而陶小晨尚且不存在。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死后本该在阿松母亲和陶小晨母亲身上重生的人,重生在了她们的孩子身上。
难怪他没有系统里看见关于阿松和陶小晨的数据资料,而是一开始就没有!
所以,阿松不是阿松。
眼前这个会读写又有些乖戾的少年,是涅槃计划的另一位受害者!
“所以……你是谁?”
“一个很惨的小白鼠罢了,为任飞阳的成功重生保驾护航的存在。”
“你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从阿松出生开始。”阿松想了想说,“我死的时候大概就是她分娩的时候,小孩子几乎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所以一出生,我就是这个孩子。
“或许连秦耘都不知道,我可能是涅槃计划的第一个成功小白鼠。十七年前就成功了。但是,和我同期接受实验的人,只有我活到了现在。”
“因为阿松的母亲死了,她难产前并没有任何与意识复苏相关的症状。”姜简接道,“在秦耘那里,你的数据应该算作废了。”
然而,植入在母亲大脑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孩子身上被激活呢?再怎么想,生产生育也不可能直接将这种高精设备转移到孩子身上啊?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松:“可是……怎么可能呢?”
阿松耸了耸肩,垂下头:“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不过,你觉得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与其问我,还不如问问那些研究的人呢。”
姜简哑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蓦地想起钟洵的话:倘若追根究底,就真的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别想这么多,你该离开了。”阿松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
姜简诧异地看着阿松,怔怔不语。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身份,有被合理化的行为,就算在地图外,钟洵和唐队插科打诨,唐队都没有觉得他们的存在有任何问题。
而阿松,不仅竟然知道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还知道他要离开!
还欲说些什么,空气忽然开始扭曲,四处涌动,剧烈的压迫感直逼姜简。
和那时来青峦村的感觉不一样。
从演播中心到村外山崖,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空间的转变,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现在,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他碾碎,彻底消失在这个时空中。
他艰难地向眼前的少年伸出手,明明笑容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摸不到人。双手越是挥舞摸索地用力,周遭空气的攻击性越是剧烈。
肋骨被压得生疼,喉咙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摁住。
刹那间,过往的碎片在脑海中回闪,定格在一张最脆弱恐惧的画面之上。
呼吸一窒,身体僵住。
姜简瞳孔缩得宛如针尖那么小,他努力张嘴,试图挣扎着大口呼吸来缓解痛苦,却被往事的画面禁锢在原地,久久无法喘气。
“简哥,不要乱动。”
模糊的视线里,少年的嘴唇上下轻碰,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笑意。
姜简停止了挣扎。在他停住的瞬间,眼前大亮——
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手缓缓垂在身侧,落下时隐约有熟悉的触感,指尖微微弯起。
再次睁眼,一切都回到了熟悉的模样。
极简主义的北欧风装修,干净的色块与线条点缀着墙壁与房顶,波浪形的顶灯垂坠,浅灰色的窗帘半遮着通透的落地窗,有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将整个浅色地板分割成左右两部分。
这是那间节目组分配给他的小公寓,印象里坐落在演播中心住宿区的某一层。
方才的冲击感还没淡去,姜简趔趄了两下,扶着电视墙边的小柜子稳住了身形。
仿佛溺水之人,他用力深呼吸,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缓过来,腕带滴滴响了两声,弹出无数提示信息。
[节目结束通知(未读):第一期节目已结束,请于30分钟后查看综合评分。排名将于今晚九点统一更新,公共休息室可查看嘉宾实时排名。]
[惩罚通知(未读):嘉宾姜简于节目期间共接到两次违规警告,请于收到惩罚通知后一小时内前往演播中心79层接受相应惩罚,违者后果自负。]
[场记工作汇报通知(未读):请所属场记按工作手册尽快上传所有记录]
……
姜简点了两下,将未读标记为已读后,站在原地一筹莫展。
他是先出去找钟洵呢?还是先去接受惩罚?
“场记先生?”他试探地叫着099号。
这位AI场记在节目全程都保持着完美的旁观者姿态,除了几次关于违背人设和人设契合度的提醒,便再没有说过话。
“在的。”腕带亮了一下,099号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你知道钟洵住在哪一层吗?”
空气凝滞了一秒。
须臾,099号说:“该信息属于个人隐私部分,同时为避免节目后私人恩怨,专属场记无权限获取其他嘉宾于演播中心的具体位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