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我的外套,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亏我还半夜担心你遇到不测……”
钟洵食指弯曲,在姜简脑门上轻轻一弹。
“小没良心的。”
姜简微怔,手腕一翻,收起圆珠笔。
“抱歉。”说着,他抬起手背轻轻碰了一下钟洵弹过的地方。
微痒柔软,轻飘飘的,宛如蝴蝶翅尖轻扫过。
像是一种别样的原谅和宽容。
“我没事。”钟洵指了指他的腕带,“我想知道你的场记怎么说?”
他狐疑地看过去,屏幕的微光渐渐暗淡下去。
“什么都没说。”
099号场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除了违背人设警告和惩罚通知以外,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综艺情侣而已,任谁看都知道是假的。
所以只要表现出来的感觉像是情侣,两人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表面敷衍,恐怕都无所谓。
事实上,伤害是无法用来否定关系的。
即使存在着情侣和夫妻关系,现实中依然有无数悲惨的暴力流血案件发生。他的提议或许出格了些,并没有逻辑上的问题
然而,任何有道德与法律束缚的节目组,任何为社会法制和公民责任约束着的人绝对不会认同这种手段。
因此,场记的沉默让他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是存在着无法道明的默许?
还是他的破局手段触碰到了规则的边界和底线?
“第一期节目没多久就摸清了这个节目对杀戮的纵容,你也是天赋异禀。”
“郝刚说有人会用人设规则害人,但我没想到……”
“慢慢来,你现在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钟洵转身,扣了扣窗户,试图翻进古塔。
他轻巧地拨开蛛丝,潇洒自如地翻了进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定后,看着窗外的姜简,拿袖口帮他把灰尘都擦掉。
行云流水般自然。
“谢谢。”姜简认真说。
修长的腿伸进去,探到地面,身体灵活一蹬,也钻了进来,
几分钟前差点成为他笔下亡魂的男人自觉自愿地帮他做着清洁,他再怎么嚣张,也不会恩将仇报。
他抬起头,看见钟洵好奇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
“有点意外,体力不好,但意外敏捷啊。刚才那一击必杀的速度,说实话有点吓到我。”
姜简摸着墙壁往前走,阿松离开前吹灭了灯,此刻塔中漆黑,只能借着微弱的自然光往前。
听见钟洵的话,他步伐顿了一下。
“体力不好是身体问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塔中微微带了些回声,“刚才只是防身而已……是本能。”
那人离开后,他自己训练过无数次的本能。
不知道钟洵听没听进去,姜简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远,不一会儿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走着,在正中央站定。
忽然“嚓”一声,油灯重燃了起来,星点火苗高高窜起,照亮了整个古塔。
眼前所见之景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油灯背后林立着层层牌位,每一块木板上都清晰地书写着逝者的姓名和生卒年。
姜简飞快地扫过,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几个白天在村中妇人那里听过的名字。
都是被魂穿后死去的人。
“陈彦东来过这里。”他指着其中一块,“村民靠回忆只能记个大概时间范围,但陈彦东在便签纸上写下的时间轴,和这里是一致的。”
最早的逝者是七年前,最近的是在一年前。
每一位逝者离开的时间和日期间没有规律,看上去没有任何联系。
“这个小崽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钟洵蹲在地下,四处敲着,忽然摸到桌底的暗格。他拉开暗格,手在里面探了探,摸到一个本子。
于是径直扔给姜简:“我懒得看,你来。”
姜简看着手里陈旧泛黄的纸页,微微靠近灯下。
打开,两种笔迹交替出现在纸面上。
一个潦草成熟,但笔力不稳,一个稚嫩青涩,但字字刚劲流畅。
是纸面上两个人有来有回的对话。
“有笔吗?”钟洵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添几笔就是手绘聊天对话框了。”
姜简:“……”幼稚。
他的目光落在最下面,青涩的笔触一笔一划写着:任繁星来了。陶小晨。
这应该是阿松刚留下的笔迹。
“他听见陈夕清和我们的对话了。”姜简蹙眉,“而且他们都知道任繁星是谁。”
“我知道,陈夕清提到任阿姨后没多久他就进屋了,时间点卡得也太巧了。而且今天咱们在妇人家的时候,他也在。”
“他在偷听?”姜简愣了一下,蓦地想起妇人家忽然开始吠叫的黄狗,“啊,难怪你……”
说担心他才跟过来是假,跟踪阿松才是真。他分明是有自己的计划。
姜简的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啧。”钟洵不乐意地撩了一下头发,“你这人……好歹是睡过一张床铺的兄弟,多少还是会担心一下的。”
“哦好的,爱您。”姜简面无表情地敷衍,打卡人设。
钟洵:“……”
他已经一目十行,目光落到了前几页,忽然被其中几行对话吸引。
阿松:见到陈叔叔了,他确实有意在调查。我要做什么?
成熟的字体在后面草草写着——
帮着他点,让他查。
阿松:我让他看到我从塔里出来了,就看他愿不愿意自己上来了。
那人回道:下次我把上山的路休整一下。
阿松:他今天早晨离开村子了,不知道会不会报道出去。上山注意安全。
……
两人的对话,像是隔很久才能完成一次交替往返,但言简意赅。
也许是书写工具不是很理想,也许古塔受潮漏雨洇了纸张,越往前翻,内容就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