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新体检,林主任女儿现在的身体状况有恶化的可能。”但凡是用到了‘可能’这两个字,就有了池安的用武之地。
“如果她的身体没有恶化,而是继续维持着现在这种情况,不出意外,可以平安长大。”宋安夏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解释道。
“安安,你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想起一直以来池安面对任务时的态度,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你所执行的一些任务,本来就有着很大概率失败的可能,即使失败了也是正常,你也依旧是很多人眼中的英雄。”
“所以,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
“我知道。”池安听到他的话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想法,不是别人三言两句的劝慰就能轻易改变的。
回到办公室后,池安从网上搜集了一些关于歌舞伎面谱综合征的相关资料,浏览着那些有些深奥晦涩的研究资料,看着一句句家长们触目惊心的泣诉,她眼中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当天下午回家后,池安看了一眼隔壁依旧紧闭着的大门,开始衷心地期盼新的邻居可以早日搬进来。
哪怕她只能让这个孩子轻松一点,减少病情恶化的可能,也是好的。
回到家后,简单地吃了一口晚饭,她就又开始了学习。
贺晴媛送给她的那个网课很有用,上面的老师讲的知识并不晦涩难懂,不会让她有一听就想睡觉的想法。
老师们把自己的记者经历和知识结合起来,有的时候知识点讲多了,还会串讲一个他们曾经采访过程中遇到的小笑话,让听课听得大脑有些迷糊的池安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经过这两天的学习,她开始了解了如何和采访对象拉近距离,如何用语言共情和引导,挖掘更深一层次的内容。
通过这些网课,她终于明白了以前她在以记者的身份去运用自己能力时,为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一个好的脸色。
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一般是看着和任务有关的人就往上凑,也没有准备什么有意义的采访问题,在其他人看来,她就是借着记者的身份在这里捣乱的一个人。
池安坐在木质的书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个平板,里面正传来一阵昂扬向上、慷慨激昂的讲课声,不只是讲到了什么,她笑得停下了正在做笔记的手,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
第二天下班后,把被医闹困扰过的需要采访的医生名单整理出来后,池安拨通了第一个医生的电话。
这些医生涵盖面很广,有现在只有医师资格的普通医生,也有特别出名挽救了无数生命的医生,还有一些评价不是很好的医生,林林总总。
这些医生已经涵盖了绝大部分医生的类型。
第一个采访的医生是一个有着四年临床经验的医生,在弄清楚医患关系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时,也需要更加深刻的了解一下医生这个职业。
这个医生名叫仝源,是一名骨科医生,因为患者家境条件并不好,因为送医过晚右腿严重坏死,当时要是按照保住右腿治疗的话,花销很大,价格高昂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当时对于那个家庭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
在说完每个治疗方案的利弊后,本来患者的家属和患者本人都同意做截肢手术,也签署了手术同意书,可是在手术完成后,患者脱离危险可以出院的时候。
患者家属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话,说患者不截肢也能保住生命,都是医生为了省事危言耸听,所以带了一家人在医院里对着仝源手打脚踢。
紧接着他们很快就被安保人员拉开了,医生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院方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有人拍了视频并把这个视频发到了网上,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医院里还有这样一件事情。
有的时候,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的医闹,根本不会被报道出来。
仝源接到她的电话,知道她的身份后,直接同意了这次采访,地点定在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咖啡厅。
这里的环境很安静,人也不多,用来交流刚刚好。
“仝医生,我是池安。”池安坐在咖啡厅里,看到和视频里人差不太多的仝源后,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长了一张亲和力十足的脸,对她的记者生涯很有帮助。
看到她后,仝源脸上的戒备少了一些,眼中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仝源的长相很符合大家对医生的第一印象,干净整洁的衣服,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以及带着金丝眼镜的双眼。
“池记者看起来很年轻。”仝源落座后,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岂止是年轻,他在第一眼看到她时,总觉得她才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根本没有成年。
如果不是她身上沉稳的气质和眼中带着的坚定,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谁家有一个记者梦的孩子出来圆梦来了。
池安听到他的话后,唇角的笑意变得更加亲和:“好多人都这么说。”
她把自己的记者证明拿了出来,递过去后,她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笑眯眯地开口:
“仝医生,我一直从网上看到很多医学生的吐槽,说骗人学医天打雷劈,还有一些一听就是玩笑的话。”她按下手中的录音笔,眼中带着好奇,“那仝医生为什么会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呢?”
“是因为有着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崇高理想吗?”
仝源听到她的话后,自嘲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医院里的医师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于是把当时的想法和盘托出。
“当时在高中毕业后,选择专业的时候被家里人劝着说医生薪资很高,地位高、待遇好,于是就报上了一个医科大学。”他想起曾经那个夏天被裹挟着做出的选择,眼中却并没有多少后悔。
“那医学生的生活是不是很累?”池安接过了他递回来的记者证,没有一开始就进入主题,而是闲聊一般地开口。
看着满脸倦色的仝源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在大学时候的艰难生活,她时不时点点头附和一下,眼中带上了敬佩和心酸。
“本来以为大学五年学完就好了,结果因为当时七年改五年制,好多医院都不要我们这一批毕业生,于是只能选择考研,继续深造。”
听着仝源说完当时的艰辛学习生涯后,池安又问起了进入医院成为一名医生后的生活。
通过他的话,她深刻理解到了医生这个行业的不易,每周都必须值一次夜班,如果人手不够可能一周值两次,第二天一早还要查房,回到家里后,即使在休息,也可能会被一个电话叫起来去医院。
最凄惨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请病假,如果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就去哪个科室检查,检查完了接着回去上班,在上班过程中等结果,什么也不耽误。
在听仝源吐槽的过程中,池安也看准时机,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记者的不易。
经过一番诉苦后,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池安也终于问出了这次的来意:
“仝医生,你觉得作为一名医生,是不是应该多抽出一点时间去锻炼一下身体。”她声音冷静地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内调查出来的或大或小的医闹事件,“医生真的很不容易,不仅工作强度大,还要面临着一些暴力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