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兴言一点就通,出声道:“这就解释了,我们编造出一个偷窥者,他们互相猜忌然后内讧的可行性。”
长明公馆的租客在晚上成为异端会在规则作用下,对于血肉的垂涎压过本身的。可根据人物第二重要的原则,如果他们在白天因为生活中的一件事一直吵到晚上,就能拖延他们变异端的时间,让他们一直是“角色”本身。
这个逻辑渐渐清晰,洛兴言却又摇了下头,他说。
“我觉得长明公馆的租客,没那么容易内讧。”
长明公馆的租客每天都在吵架,早就已经撕破脸皮。
可租客们的本性都是冷漠而自私的,真的会有人因为长明公馆出了一个偷窥者就吵起来,吵一晚上吗?
不。
他们确实很讨厌偷窥,但大不了在房间检查一遍,再锁紧门窗就行了。
房东一定会喋喋不休缠着这群人不放,但是她没化为地狱房东前,对这群租客的约束力根本不够。
租客们顶多和她对骂两句,就掉头回房间。
剩下房东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跺脚骂娘。
她纠缠无果,也只能赶紧回房间死守着自己的“地狱之门”,在床上捏着钥匙继续疑神疑鬼,恨的牙痒痒,盘算明天把这群人扫地出门。
这是最可能的走向。
洛兴言开始构思一个可能:“我们可不可以创造出一个让他们吵架的理由。”
杨宗说:“什么理由,栽赃嫁祸吗。”
叶笙否定了他的想法。
“没用的。”
“我们是外乡人,我们从来都不是故事里的主角。我们创造‘争端’引不起任何争端,这一次房东那么生气,信以为真,是因为203确实有一个摄像头。”
叶笙抬头看着这个城市,看着它灰扑扑的天空,看着它节节生长的高楼,看着它在时代动荡里饱吸鲜血日渐繁华。
《棺中棺外》
他于一座棺材中,看着外面一座棺材。
都市怪诞的每一篇都很重要,但他现在却一直还不懂什么叫《他人之眼,他人之舌》。
他人之舌,是铺天盖地的红唇标志,是办公室那些层出不穷的戏谑挖苦,是最后的偷窃污蔑。
是把程小七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么,他人之眼呢?
他人之眼仅仅指的是长明公馆被房东装在厕所里的摄像头吗。
怪诞都市第九篇的内容里,“我”说这里有一个偷窥者。
小武疑惑说:那真的不是鬼吗。
我开玩笑说:不是鬼,是我们这栋楼里,出现了一个偷窥者。
小武脸色发白说,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安慰他说:偷窥者不偷看小孩子,你长大后搬出这里就好了。
小武愣住,点了下头。
他开始坐下来和我聊天。
他迷茫地说:我想快点长大,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班上的同学知道我住在长明公馆后,说我住在棺材房里。可棺材不是死人住的地方吗,为什么活人住的地方要叫棺材房?
我没有说话。
他抱着自己的书包,闷不做声。后来我经常看到小武一个跑到天台上去画画,他在田字本上画满眼睛,然后用圆规把他们戳得稀巴烂。小武经常看天空,我猜他在幻象自己现在有双翅膀就好了,能飞出这里,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有一天,小武突然古怪又神经兮兮地跟我说:我找到我们这栋楼的偷窥者了,但我还需要验证一下。
洛兴言那晚和梦游的小武对话。
——“你为什么画这个。”
——“你没看见吗,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叶笙脑海中的线索一点一点补全,他眼神慢慢变得冷漠,眸光如寒霜洌雪。
叶笙低头说:“不,不需要创造争端。我们只需要读懂他的故事就行了。”
叶笙转头道:“洛兴言,我记得你有一个异能是爆破金属对吗。”
洛兴言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咬着木块,说:“嗯。”
叶笙身形同样高挑,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墙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里面什么线都有,包括之前早就故障的电路房东也没有拆除。
“监控器的线缆和一般的电线,在结构上会有点不同,你如果对金属元素敏感的话,应该能分出来。”
洛兴言:“哈?你要我把那些东西挑出来?它们缠成这个样子,我估计得把这栋楼的电路全毁了才能找到!老太婆绝对白天都要杀了我。”
叶笙说:“不需要你挑出来。你做个标记,做个能让所有人看清它们位置的标记。”
洛兴言说:“这是感知上的异能,这方面我只剩百分之五了,可以做到,但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你要我做这个干什么,老太婆不是早就把浴室的摄像头拆了吗,留下这些线缆也没用啊。而且203的摄像头是王小胖安进去的啊,如果线缆连着显示器。那么一看这走向,老太婆直接就知道我们编造的偷窥者是王小胖了。那还玩个屁啊。”
叶笙:“你去做就是了。”他偏头对杨宗说:“你去找房东,在她身边假借帮她找摄像头之名,看看有哪些地方是白天房东找都不敢找的。”
语毕,叶笙又对宁微尘说:“走,我们现在去故事杂志社一趟。”
宁微尘含笑:“遵命。”
这是他们第二次看到白天的淮城。
庸庸碌碌神色麻木挤在公交车上的行人,和这春天馥郁花香形成了鲜明对比。
淮城到处都在盖楼,一半旧一半新。LED屏幕上,《小嘴讲故事》电台节目新出台。巨大鲜红的logo,见缝扎针遍布这座城市。
logo的颜色太鲜艳了,极度的殷红,把整个世界都映照成黑白。这是一个文化,经济,政治,都在翻天覆地发生大变化的年代。
但这些东西,太空也太大了,身处漩涡里,看不清风暴全貌。身为蝼蚁,最贴身感受到的,或许是这个浮躁社会,每个人的恶意。
就如长明公馆这座歪楼。
它本身就是时代的产物,是贪婪的产物。它诞生于时代得利者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公馆里的租客,形形sè • sè。有赶着打工潮进城务工的一家三口;有在会所工作吸上瘾的□□;有混□□卖高利贷的马仔;有普普通通面临裁员的上班族。
他们都在一个不足40平米的歪楼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