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一壶酒和几个洁白无瑕的瓷杯,桌边是一个放着紫砂壶的红泥小炉,壶中发出细微的杀烧水声。
顾燕飞很习惯地找了靠窗的位置凭栏而坐。
楚翊紧接着在她身边坐下,含笑问她:“茶还是酒?”
顾燕飞是想喝酒的,可是看着旁边的紫砂壶和红泥小炉,不由就心中一动,想看他沏茶的样子。
看美人沏茶,多么赏心悦目啊。
于是,她很自然地改了口:“茶。”
说话间,她调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副娇慵懒散之姿,等着看他沏茶。
楚翊便应了,打开了桌上的茶罐。
少顷,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的烧水声更响亮了一点,如涌泉连珠。
楚翊不紧不慢地先净了手,接着才开始烫杯、洗茶、冲泡、封壶、分杯……一整套沏茶的动作匀速而平稳,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那绣有竹叶纹的宽袖飘起又落下,袖摆层层荡漾开,随着他的动作,漾出水一般温柔的纹路。
顾燕飞的眼神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感觉楼下那些嘈杂的声音离她远去,心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直到一杯沏好的茶送到了她眼前,伴着春日山风般清冽的声线:“试试。”
他对着她微微侧身,一缕丝绸般的青丝随之垂落,头发乌黑、柔顺、飘逸,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
顾燕飞就顺从自己的心意,摸了上去,把那缕冰冰凉凉的头发勾到了她指间,另一手慢一拍地接过了茶杯。
漆黑的发映着雪白的手指,他柔顺光泽的发丝慢慢地自她指尖滑落。
两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指尖……
雅座内静谧无声,直到房门突地被人从外推开,一道冶艳的红影像鬼影似的飘进了雅座中,既张扬,又诡魅,流光溢彩的衣衫映红了雅座雪白的的墙壁。
随行的黑衣少年景山悄无声息地守在了雅座口,默默地往雅座内张望了一下。
没找到猫,他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指尖的那缕头发彻底滑落,顾燕飞默默地喝茶。
“真巧啊~”也不用人请,夏侯卿就自己坐下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燕飞,宛如深山老林中专以美色惑人的狐狸精,勾着魅惑的尾音。
“不巧,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顾燕飞喝着楚翊刚沏的碧螺春,对着夏侯卿灿然一笑,落落大方地问道,“夏侯公子,你什么时候回越国去?”
“不急。”夏侯卿敷衍道,也不急着追问何事。
既然是他们来找他,着急的就是他们,他急甚?
夏侯卿挑眉与顾燕飞对视,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一把合拢的折扇,扇骨被漆成了鲜艳的赤红色,修剪得整洁漂亮的指尖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沉默时,他看着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一尊没有魂灵的白瓷人像,既妖艳,而又死气沉沉。
顾燕飞的笑容半分不减,仍是那般随性率意,用熟稔的口吻说道:“帮个忙呗。”
自己瞧着是那么好心的人吗?夏侯卿在心里检讨了一下,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本座得重新审视你们的能力,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别这么小气嘛。”顾燕飞托着下巴看着他,与他说家常般提议道,“要不,我把晴光借你玩两天?”
好好好!守在雅座外的景山连连点头,恨不得替他家尊主答应了。
夏侯卿红艳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耐地吐出一个字:“滚。”
顾燕飞完全不在意他的不耐烦,眼角眉梢的弧度不曾改变过分毫,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九年前,顾策降敌的事你知道多少?”
九年前的夏侯卿微不足道,无人知他名,夏侯卿于六年前在越国崛起,短短几年,把持天圜司,权倾朝野。
夏侯卿盯着顾燕飞的脸看了一阵,眼瞳如泼墨般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