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晴光愉快地叫了一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夏侯卿冰冷如雪的手背。
长毛猫毛绒绒的,暖呼呼的,像是一个暖融融的手炉。
他指间的那道符纸同样暖烘烘的。
无论春夏秋冬,他的指尖总是冰凉冰凉,而这会儿身体渐渐地暖了起来,似有种从四肢到心头都开始变暖的感觉……
“真暖。”
夏侯卿近乎无声地说道,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符。
这一瞬的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但也只是一闪即逝,随即那双凤眼又变得深邃如夜。
猫觉得这当然是在说自己,“喵喵”地连续叫了好几声,既骄傲,又自信。
很快,一阵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来了,雅座中便有人进进出出,小鱼干、羊奶、鸡肉干、炉子、猫窝等等一样样地被抬了进去。
窗外的夕阳一点点地西坠,天色越来越暗,夜幕降临了。
顾燕飞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天色大亮,睡得很饱。
没有猫在黎明的晨跑声与喵喵声,她睡得安稳极了,一脚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饱了的顾燕飞精神奕奕,卷碧却是面有焦虑之色。
她其实早就等了好一会儿,见顾燕飞终于醒了,连忙禀道:“姑娘,外头有人在闹事。”
卷碧手脚利落地白巾浸湿绞干,递给顾燕飞擦脸。
“闹事?”顾燕飞一边洗脸,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卷碧噼里啪啦地说道,“半个时辰前,有人来府门前吵闹,丢果皮、菜叶,口口声声地喊着先侯爷叛国,让顾家滚出京城。”
“门房说,暂时把府门关闭了,但现在还有人围在门外吵闹不休。”
“大爷不在,门房那边就禀到姑娘这里来了。”
自侯府分家后,府中的下人们就开始改成顾渊为“大爷”。
顾燕飞随手把白巾丢进了铜盆里,理了理头发,又抚了抚衣裙。
父亲的事都整整九年了,到现在,还有人特意跑来吵闹,可想而知,定是有人在煽风点火。
“姑娘,该怎么办?”卷碧手足无措地问道。
“不用管。”顾燕飞在窗边坐下,本打算开始用早膳。
她只有一张嘴,去对上千万人的嘴,这是最不明智的。
“是。”卷碧讷讷应了。
她正想伺候顾燕飞用早膳,却见才刚坐下的顾燕飞又蓦地起身了,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顾燕飞大步流星地往屋外走去,步履飒爽不失轻盈,瞳孔如一潭静水。
虽然不理智,但是,凡事不能都以理智来论。
她心里头不舒坦,就不想憋着,忍着。
卷碧慢了一拍,看着顾燕飞挺拔的身姿,隐隐猜到了什么,赶紧跟了上去3。
主仆俩一路走到了大门附近,远远地,就能听到府外嘈杂的喝骂声:
“顾策叛国投敌,简直卑鄙无耻!”
“无耻叛国贼就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顾策就是千古罪人,对不起大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扬州百姓!”
“……”
外面的骂骂咧咧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从声音来听,外头至少围着几十人。
门房以及几个婆子就在大门附近,见顾燕飞来了,纷纷行礼:“二姑娘。”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臭鸡蛋突然就从府外越过高高的围墙飞了进来,“啪”的一声砸在了青石砖地面上,碎裂的臭鸡蛋散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气味。
众人纷纷皱眉,做掩鼻状。
顾燕飞淡淡地吩咐道:“开门。”
门房看了看地上的蛋液和鸡蛋壳,担心外头那帮蓄意闹事的刁民冲撞到顾燕飞,不由迟疑了一下,但还恭敬地应了命:“是,二姑娘。”
于是,“吱呀”一声,顾府簇新的朱漆大门打开了。
顾燕飞一眼就看到围在大门口的几十个男女老少,形貌不一,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气都满脸通红,捶胸跺脚,把大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门口的地面上多了不少菜叶瓜皮,一地狼藉。
看着顾府的大门开了,那些围在门口的百姓全都吓了一跳。
骂归骂,他们可没想到顾府里头的人会出来,全都怔怔地看着一个身穿雪青色衣衫的少女迈过高高的门槛从府内走了出来。
清丽的少女五官精致,如明珠,似美玉,清雅不可方物,衣着打扮十分素净,雪青色的襦裙流泻出如水迤逦的纹路,泛着月华一样的光泽。
春风吹过少女乌黑的鬃角,将她的衣裙卷得猎猎作响,乍一看,少女的周身有种谪仙般的风华气度。
这位姑娘可真漂亮啊,就像是仙女下凡似的!
府外围的这些人呆呆地看着顾燕飞,大都露出惊艳之色,也有好些人的脸上露出几分畏惧之色,甚至有人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
民畏官是天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扯着嗓门问了一句:“这是不是顾策的女儿?”
“是!”另一人肯定地应道,“肯定是她!”
紧接着,其他人又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她爹叛国,这就是叛国贼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