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慢慢地走到了书架前,随意地从其中一个书架中抽了一本书,蓝色的封皮上赫然写着《阴符经》。
他又随便地抽了另一本,这一本是《道藏》。
这些书籍显然年岁已久,也很久没晒过了,书页多少都有些虫蛀和霉变。
顾渊飞快地翻了几页,书页上祖父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他看过府中祖父留下的一些书法、手札、注释等等,所以认得祖父的笔迹。
也就是说,这整整三排书架上的道门书籍也全都是祖父搜集的。
怦怦!
顾渊的心跳加快了两下,想起了祠堂里祖父的牌位,妹妹说,牌位里有他们亲祖母的一丝魂魄。祖父在世时为了祖母能留有这一线生机,弹尽力竭。
顾渊的眼眶微涩,心湖犹如有一阵微风拂过过,荡起一圈圈涟漪。
“人在哪里……”顾潇粗鲁地推开了一个橱柜,难以置信地自语着,“人到底躲在哪里呢!”
一股阴冷的风突地自密室的入口方向刮来,刮得油灯里的灯火疯狂摇曳,灯火几乎要被熄灭。
那时明时暗的灯火在顾潇的脸上投下了诡异的阴影,衬得他的脸异常的狰狞、古怪。
他忍不住又在密室里走了一圈,一会儿击打墙体,一会儿又去看那些橱柜、箱子还有没有夹层,却还是一无所获。
顾潇简直要疯了,冷汗涔涔,喘息急促。
“看够了吗?”何烈可没耐心等着顾潇,冷冷地质问道,“顾潇,你说的庾家外室与婴儿呢?”
顾潇:“……”
倪总旗慢条斯理地摸着人中的小胡子,凉凉地嗤笑道:“顾潇,你不会是白日做梦吧?”
顾潇的嘴巴张张合合,想说自己没撒谎,没做白日梦,可现在说这些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
他不死心,不知道第几次地又绕着密室的墙体搜查着,“笃笃、笃笃”反复地敲打着墙体。
他想找室中室,但找了近一盏茶功夫,依然一无所获。
顾潇的背后不知不觉中出了一大身冷汗,连鬓角的头发也湿透了,脸色惨白得好似一个死人。
“不,不可能的。”顾潇越来越急躁,近乎癫狂地自语,“密室肯定在某个地方!”
何烈可没兴趣再陪着顾潇“玩”下去,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同时下令道:“撤。”
顾潇见何烈要走,慌了,也怕了,试图去抓何烈,喊道:“再让我找找,再让我找找……”
旁边的锦衣卫又不是瞎子,哪里会让顾潇冲撞到他们指挥使,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顾潇的腹部。
“啊!”顾潇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踉跄地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腹部剧痛,痛得他整个人都躬了起来。
无论是何烈,还是顾渊都没有回头,任那后方的惨叫声回响在小小的密室中……
一行人鱼贯地从密室中出去了,从阴暗狭小的地方回归到外面明亮宽阔的花园。
夹着花香的微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顾千户,今天真是叨扰了。”何烈干脆地对着顾渊拱了拱手,“告辞。”
顾渊也简单回礼:“慢走。”
说话间,满头大汗的顾潇捂着腹部,步履蹒跚地从密室中走了出来,或者说,他是被两名锦衣卫给驱赶出来的。
“顾潇,”何烈的目光看向顾潇时,冰冷如万年寒冰,语声也阴恻恻的,“太祖皇帝云,若是蓄意诬告,杖责五十,充军三年!”
蓄意诬告就是陷害,罪加一等。
“何指挥使,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顾潇吓得嘴唇发白,冷汗自颊畔汩汩淌落,简直快魂不附体。
五十棍会要他半条命,充军三年怕是会让他把剩下半条命交代在辽东这蛮荒之地!
不,他不要被充军!
两个锦衣卫立刻朝顾潇逼近,一左一右地把人钳制住了,动作粗鲁。
“大哥……”顾潇是真的怕了,两腿战战地对着顾渊投以哀求的眼神,希望他能给自己求个情。
顾渊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只当没看懂顾潇求救的眼神,对着梧桐吩咐道:“替我送何指挥使出去。”
一众锦衣卫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假山附近一下子空旷了不少。
樊北然皱了皱眉,望着顾潇几乎被人架起来的背影,道:“阿渊,你这堂弟到底在干什么?”
“顾潇这个人一向胆小如鼠,”路似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对着顾渊道,“居然敢独自跑去北镇抚司,举报你窝藏庾家余孽,其中必有猫腻。”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皱起了眉头。
岳浚想起顾潇今早在府外与他套近乎的事,面色一正,沉声道:“顾潇在下密室前分明很笃定人就藏在里面……”
众人齐齐朝假山洞里的那间密室望去,百思不得其解。
费六公子接口道:“阿渊,你最好小心点,顾潇搞这么一出十有**是你二叔指使的,不知道他们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估计还有后招呢。”
几只飞鸟擦过上方的枝叶,密密匝匝的枝叶在上方轻轻摇曳。
顾渊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他才拍了拍路似的肩膀,言辞简洁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了。”
他刚刚突然想到,应该是妹妹吧?
不露声色地化解了这个局。
顾渊仰首看着碧空中展翅翱翔的黑燕,弯唇一笑,眉目柔和。
“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闷骚?”路似笑呵呵地用肩膀撞了下顾渊。
顾渊的唇角又翘得更高了一点,转身往水阁方向走,只丢下一句:“走,我们继续喝酒去!”
身姿挺拔的青年留下一道意气风发的背影。
后方的路似、樊北然等人望着他的背影,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