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力气极大,赵凌被这么一踏,只觉胸腔内阵阵闷疼,险些吐出血。来人的动作利落极了,方才并未开口,直到这时,才发出声轻嘲,听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么小就学别人偷鸡摸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来人声音极轻,但在空寂的夜色里清晰无比。
赵凌静了瞬间,下一刻疯了般地挣扎起来,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一把匕首,向身后胡乱砍去。用力极狠,但毫无章法。
自然没有砍到什么,那只踩在他背后的脚却离开了。赵凌立刻爬起来,看向来人。
男人的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衣,衣裳是以云锦织就,上绘金色麒麟,金色的瑞兽延伸在黑锦上,显出一种华丽又肃杀的氛围。男人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怀抱一把尚未出鞘的长刀。他的眼尾略有些上挑,神色却异常冷淡。
赵凌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竟然是麒麟司的人。
麒麟司专为天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属文官,不属武将,但掌有生杀予夺大权,对付他这种平民百姓,更是杀了都没人追究。
凄风苦雨可归家,麒麟当道人不还。
初秋的卯时,风寒了几分,长长的巷陌空无一人,只能听见风掠过枝叶发出飒飒的声响。一轮明月悬在天空,照出赵凌的神情,那双眼是凶狠的,少年攥紧手中的匕首,似乎是预见自己的命运,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问:“任家的事,还不值得大人来抓我吧?”
桃花巷宅院的主人姓任,往上数九代,是跟随先帝平定天下的功臣,传到如今这代,已经没落,丢了几十两银子哪能请动麒麟司的人。
孰料男人嗤笑一声:“值得呀。”
他的语气满是戏谑,赵凌一时分不清真假。他不想束手待毙,但也不想跟麒麟司的人起冲突被当场捅死。电光火石间,赵凌做出了一个今晚最明智的决定——
他把胸前的带子用力一扯,用尽平生的力气,向男人的方向抛去。
装着银两钱财的袋子飞到一半散开,银钱丁零当啷洒了一地。在男人错愕时,赵凌拼命大喊:“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赵凌根本来不及看后续,撒开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两里路,发现后边没人跟来,才朝暗处一躲,三两下又爬上树。
在树上藏了好一会儿,赵凌才敢大声呼吸,他边扇风边喘气,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过了片刻,他才发觉头上有点疼,用手摸去,满手温热的液体。
他知道这是撞到地上狠了,所幸经验丰富,从怀中掏出一条黑布,那条黑布比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干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条布,熟练地缠在自己脑门上。
回想自己刚才的偷盗过程,很肯定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唯一的意外是最后忽然冒出来的小孩子。
赵凌摸了摸头上的包,忙活了半夜,累死累活,什么都没有捞到,还被打吐血。但他根本没有时间沮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树上跳下。
谢微之仍未归家。
半个时辰前,他敲响了任家的大门。直到他听到任家的家仆发出动静,马上躲开。
任家果然发现了不对,在谢微之心中,他们会派自家仆人去寻人。
就凭任家的人,想必是找不到那个小子的。但谢微之就是气不过,哪怕吓吓对方也好。
天色渐渐泛白,谢微之依然没有回家,他在巷陌里闲逛,驻足凝视天际的一线白光。下一刻,突然被人蒙住口鼻,谢微之下意识地挣扎,发出微弱的叫喊,没几下,手软绵绵垂下。
赵凌把麻袋往谢微之头上一套,将口子系好,把麻袋放到早准备好的推车上,铺上密密的茅草,推起推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