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渊在四九巷旁开了家私塾,赵凌养好伤后,继续去听他师父讲课。
以往总有季连召陪他一起听,虽然季连召是最用功刻苦的那个学生,一到课上就埋首读书,但在休息时候他总能认真地听赵凌瞎说。
此番他回来,发现季连召不见了!
任明渊边收拾桌椅边道:“他转去城南的私塾了,你不知道?”
赵凌记挂着上次麒麟司的那位大人送他去细柳营的事情,索性备好一些礼物直接去找季连召。季连召家院子颇大,大门常年不关——也没什么好偷的。赵凌轻车熟路入了门,再进书房,季连召正认真地写字,见他来了,叫道:“赵凌!”
沈川谷坐在季连召旁,一只脚翘在椅子上,一手拂着书页在看书,见到赵凌来了,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他对季连召说道:“前几天我听任过说,他们家半夜被人莫名其妙地敲门,你猜怎么回事?”
季连召不知其他,老老实实道:“这个任过跟我说了,他家前阵子不是被贼偷了二十几两银子,后来那人去而复还。家仆打开门没见到人,但是在门内的台阶下捡到一个锦囊,里面包着五十两银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写道‘深感羞愧,尽数奉还。’”
季连召让赵凌坐下,给他倒了杯水,顺口提道:“我听任过说,他们家被偷那天还叫大哥去寻人,不知有没有抓到。”
赵凌的脸腾地红了,他知道沈川谷这番话明显是说给他听,沈川谷瞥了赵凌一眼,拖着长音慢慢道:“呵……至于捉到没有……”
随着他的犹豫,赵凌愈发坐立不安,沈川谷欣赏够了他的样子,心满意足笑了笑:“当然没有,若是有了,还能让他逃回去?”
季连召絮絮跟赵凌讲他是如何去城南读书的,此事幸亏沈川谷从中穿针引线。任家与其他几家大族办了个学堂,请了一些学问做得很好的士子。沈川谷在麒麟司跟任家打过交道,帮过任家几次忙,便把季连召塞进去了。
赵凌心道,怪不得他当初被麒麟司追得嗷嗷叫,原来半是为了季连召能去学堂读书。
他由衷为好友高兴:“你学问这么好,一定能考中进士的。”
“你可别折煞我了,这回去了学堂,才发现诸多学子中,属我资质最愚钝、不堪教化。”
赵凌为他鸣不平:“他们都是从小去好学堂读书,家里千万本书卷,自然起步高。但是当朝千万,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哪个不是玉墀前面圣的读书人,也没见他们治下多好。你努力读书,一定不比他们差。他们是朝堂的官,你以后可要做百姓的官。”
“赵凌。”沈川谷翻过一页书,悠悠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赵凌立刻收了声,不再妄议朝政,“总之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官的!”
他三言两语,在畅想中直接把好友从考中进士升级成做官。季连召哭笑不得:“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赵凌继续戴帽子鼓励他:“到时候你去哪里做官,我就去哪里过日子,那时候你可别忘记你现在的初衷。”
他这话张口就来,不知对多少人讲过,只是对每个人都是真心的。沈川谷听了一耳朵,拿书挡住视线不忍去看。季连召是个老实人,当即感动道:“我绝不会忘!”
季连召的字是舜臣,历来叫此字的人数不胜数,大都是为臣子的父母对儿孙的期待。但季连召的字是他自己取的,在别家孩子玩泥巴滚泥塘的时候,他就梦想要做尧舜的臣子,匡扶社稷,还世间河清海晏。可他家里穷,供不起他读书,他便去书馆做工,工钱一律不要,只求老板能让他看些书。
赵凌总是季状元季状元的叫他,这回季连召终于能入真正的学堂读书,赵凌再开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