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彦并不好答。
虽他一口咬定被捉奸在床是林琴兮算计,可孩子在那儿,且张家人已然认定林琴兮儿子的生父是他,今日闹翻,张家定然会把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
事实上,林琴兮儿子的父亲确实是他,林琴兮从头到尾就没嫁过人,寡居身份是假的。没有人深扒便罢,知道的人多了,真查起来,这些事情压根不经查。在成亲之前他已经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的情形下,说他对张娉婷一见钟情,以至情深似海,未免可笑!
可若不答,他就默认了是看中张家丰厚的嫁妆才舍不得她……读书人如此重利,为了银子满口谎言,可不是好名声。
李泽彦一咬牙:“娉婷,今日真是表妹算计,她就是看不惯我们夫妻情深,如果你执意要走,才真的是如了她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
还挺会辩驳嘛。
秦秋婉颔首:“或许你是对的,但我接受不了新婚之中我们还没圆房的情形下,你跟别的女人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成亲三日还没圆房,李泽彦就解释不清。
李泽彦语气笃定:“那是意外!我也不知道她会算计我……”
张老爷很不耐烦,今日之前,他对这个女婿还挺满意,年纪轻轻就得中举人,有他鼎力扶持,得中进士入朝为官不过是迟早的事。并且,对张家和女儿都挺上心。可是方才,他亲眼看到李泽彦被捉奸在床,一瞬间所有的喜欢都烟消云散,更是厌恶透顶。
见他还要分辨,忍不住质问:“就算如你所说,是她算计你。可你和娉婷刚回门,还跑了一趟酒楼,我们到的时候你衣衫还未穿起,从时辰算起来,你们还没搅和多久。可我方才观你脑子清醒,口齿清晰,浑身不见酒气,哪像是被算计的样子?”
李泽彦没想到张老爷会这般推理,惊得怔了怔。
不待他辩驳,张老爷继续道:“我也是男人,知道那些虎狼之药,只要男子定力足够,真的不想背叛妻子,你不能推开她,离开总做得到吧?那还是你自己家,就算你腿软走不了,你弄出动静让下人发现,难吗?”
秦秋婉心下为张老爷赞了一句,出声道:“李泽彦,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再闹下去,也是你自己丢脸。堂堂男子与人苟且,出事之后却把事情推到女子头上,毫无担当,你今儿要是认了此事,我还高看你一眼。可你这样……”
她摇摇头:“太让我失望!”
李泽彦的心掉进了冰窟窿,心下着急想要分辨,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衙门外头渐渐地围了人,或许有那不知内情的人会认为张家咄咄逼人,秦秋婉心下一转,道:“你一口咬定自己被人下药,从咱们回府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想来药效还未散去。”她看向边上张老爷:“爹,我不想冤枉他,您帮我请个大夫帮他把脉,成吗?”
富是原罪。
这个世上,有许多人天生就看富人不顺眼。
这么一会的功夫,张老爷也听到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张家太过跋扈将人书生逼得哑口无言,张姑娘身为妻子太得理不饶人之类的话。
今儿不把李泽彦谎言拆穿,张家还真就说不清楚了!他立刻吩咐人去请大夫:“以防有人说我们张家买通了大夫,你们去把这附近三条街所有的大夫都请来,只要他们实话实说,我给十倍诊金。”他又看向人群:“你们有相熟的大夫也可请来,就算帮我张某的忙了。感激不尽。”
李泽彦面色煞白。
李家夫妻也呆住了。
儿子和林琴兮已来往了几年,孩子都有了,两人欢好,该是情难自禁,儿子身强力壮,不可能用药。
如果大夫真的找来,儿子又要添一桩满口谎言的罪名。
事已至此,由不得李家人做主。
饶是李母愿意和离想要息事宁人,张老爷还是不依不饶找来了大夫,还有人群中有那好事者也私自请的大夫,加起来足有十几人,几乎集齐了半个城名气大小各异的大夫,一一为李泽彦把脉。
把出了李泽彦不少小毛病,独独没有中虎狼之药的脉象。
李泽彦与人苟且,毫无担当让女子背负恶名在前,满口谎言在后。这么多人面前被拆穿,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满是厌恶。
甚至,让众人对其他读书人的印象都不好了。
而其余读书人为了跟他撇清关系,纷纷写文斥责,言他不配读书,侮辱圣贤。这是后话。
大夫把完脉,李泽彦只觉如坐针毡,冷汗起了一层又一层,羞愤欲死。期间好几次观察左右,想要收买大夫。却因为围观众人太多而作罢。
大夫把完脉,张老爷谢过众大夫,如约付了诊费。当着众人的面,他坦然道:“成亲两日还未圆房的缘由我已不想知道,李家那对借居的母子和李泽彦到底是何关系我也不想探知。现如今,我只感谢他嫌弃之恩,没有糟蹋我女儿。今儿大伙儿帮我做个证,从今往后,我张家和李家婚约不在,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李家有错在先,张家执意解除婚约,饶是李家不肯,衙门也还是如了张家的意。
拿回聘书,秦秋婉心里微微放松。
当着半城百姓的面丢了丑,李泽彦满心惶然,周身瘫软,好半晌站不起来。看到张家人离开,他还想挽回:“娉婷,你……”
秦秋婉回身:“李公子,男女有别,我还在闺中,闺名外人不能唤,还请公子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