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陈时鸿如今囊中羞涩,连饭钱都没,哪有银子买药?
陈时鸿付不出银子,却又不想让药童看出自己的窘迫,心里想着自己身边来钱的法子,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道:“今日多亏了刘大夫,你先回去,一会儿我亲自上门道谢。”
确实有人会在病治好后不止付药钱,还要对大夫亲自道谢,药童不疑有他,行礼后很快退去。
陈时鸿看了一眼身后的厢房,抬步出了院门。
眼看人要走,秋云在屋檐下喊:“大人,咱们不吃东西可以,姑娘可得吃!”
陈时鸿轻哼一声,飞快远去。
秋云饿得浑身发软,见状翻了个白眼,又忙着去厨房烧水,给自家姑娘擦身。
一锅水刚烧热,陈时鸿就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婆子。
秋云见那婆子身着玫红色衣衫,不像是厨娘打扮。观那眉眼间的笑容,该是个开朗的人。
“大人,这位是谁?”
“这是周牙行。”陈时鸿面色漠然:“晴梅身子弱,我也想给她补身。所以,我带了她来。”
这宅子是租的,请牙行来退租金么?
秋云满腹疑云:“可这是月底,哪怕退租,也退不了几文钱。姑娘如今还病着,我们能搬去哪?”
“谁说要搬?”陈时鸿看向厢房的门:“晴梅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你也不好受对不对?”他伸手指着边上的牙行:“你跟她去吧!等我拿到了银子,会好好照顾你主子的。”
秋云眨了眨眼,满脸惊愕,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指着自己鼻尖:“我?你让我跟她走?”
周牙行已经在上下打量她,颇为满意:“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丫头,这规矩就是好。八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陈时鸿也没讨价还价,立刻点头。
随着周牙行递出银子,陈时鸿顺手接过……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
秋云傻了眼:“大人,你这是做甚?我走了谁伺候姑娘?”说着话,眼看牙行伸手来拉自己,她立刻大退好几步:“我不走,我是曲府的人,和他没关系。他的话不作数。”
陈时鸿已经进了厢房。
秋云追了进去:“姑娘还在睡……”
一来是想看看陈时鸿进去的缘由,二来,也是想找自家姑娘做主。
大夫配的药里大概有安神的药物,此时曲晴梅沉沉睡着,秋云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把人吵醒。陈时鸿熟门熟路的绕到床后头,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纸送到了牙行手中:“这是身契,你带她走吧!”
秋云:“……”主子何时把她的身契带了出来?
最要紧的是,主子这样的东西没有告诉她,陈时鸿却了如指掌。是不是可以表明,在主子的心中,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还比不过一个相处不过几月的男人?
秋云看了一眼床上无知无觉的人,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还有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她脑中一片空白,奴性使然,她不敢质问主子,满腔怨恨里,她只想离开这里。
当下抬步就往大门走去。
周牙行见她识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追了上去:“你这样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到了新主子那儿,记得好好伺候。对了,我还没跟你说,你这一回伺候的人是一个商户家的姑娘……我知道你出身二品大元府邸,兴许看不起商户,可这位姑娘在下个月就会进侍郎府做妾……你去了后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再后面的话,陈时鸿听不见了。
拿着银子,他先去街上买了饭菜,还不忘让食肆的人给曲晴梅炖了一大锅补汤。
曲晴梅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刚睁开眼,鼻息间就传来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好多天不开荤,她忍不住口舌生津。
“晴梅,你醒了?”
听到温和的男声,曲晴梅恍然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根本笑不出来。好在鸡汤能抚平她心里的憋屈,于是坐起身,随口道:“好香啊!是谁炖的汤?”
陈时鸿端着一碗汤凑上前:“大夫说你要好好补养,我特意让人给你炖的,你要多喝。”
曲晴梅一整日水米未进,此时顾不得其他,端着碗开始喝汤。一连喝了两碗,她突然发觉不对:“秋云呢?”
陈时鸿垂下眼眸:“我买了鸡汤回来就没看见人,已经这会儿,也不见她回来。”
言下之意,这人私自跑了。
曲晴梅还在病中,本就心情郁郁,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她逃了?”
陈时鸿摇头。
在曲晴梅看来,这是他不知道秋云的去处。气道:“肯定是回曲府了,没良心的死丫头,看我落魄就自己偷溜,枉费我对他那么好。”
“你别生气。”陈时鸿出声安慰:“为了一个丫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曲晴梅如何能不气?
丫鬟的离开,于她来说就是背叛!再有,这些天里秋云一直伺候她梳洗,还帮着做饭。总之所有的活儿都归秋云做……如今她走了,谁帮她洗漱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