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娘上了马车后一直挺安静。
为小儿媳忤逆,苏母恼怒非常,说了这么半天,见小儿媳没反应,她就更生气了。
“你是聋了吗?我说话你能不能听见?听见了倒是吱个声!”
“能。”罗丽娘低声道。
苏母说了这半天,觉得口有些渴,抬手倒了一杯茶水灌下,问:“你到这里来做甚?”又忍不住念叨:“刚才我就说过,你身子弱,别吃外头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口要是没忌好,万一让你留了疤,或是你身子没养回来,以后怎么办?”
“忒不让人省心!”
罗丽娘方才在楼上,已经发现了一些让她害怕的事。哪怕庄莹莹已经承认,她先提你还是忍不住抱有奢望。万一庄莹莹是诓她的呢?
“我想来探望一下嫂嫂。”罗丽娘低着头:“我爹娘如今在外头生意做得挺不顺,前几天更是跑来跟我借银子。所以我就想着回来和嫂嫂拉近一下关系,让哥哥帮他们一把……娘,我不想被娘家人拖后腿。”
听到这话,苏母沉默了下,随即就被她化妆的另一层意思吸引住,脱口问道:“庄莹莹愿意见你?”
罗丽娘颔首:“见了。”
苏母偏头看着她的眉眼:“她愿意帮忙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听着婆婆语气里的紧张,罗丽娘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有些事情,说明白了对她没好处。当即摇头:“不愿意帮。还没说几句您就到了,也没来得及深聊。”
苏母见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担忧,也不追问,转而又开始念叨。
多年以来的谨慎让苏母明白,有些事情,若是不想让别人想起,自己就先不要提。
比如她这些年来刻意不打听京城那人的事,偶然听说他的消息,也装作是第一回听说。哪怕是第二次,也佯装自己记性不好,早已忘了这个人。
此时也是一样。
她不想把事情弄得复杂,只想让罗丽娘以为那些东西在自己手里。所以,她很快说起了别的。
“你脸上这么重的伤,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的?”
罗丽娘低着头:“我娘家的事也挺要紧,再说,我蒙着面纱。嫂嫂也不是外人,看见了也无妨。”
苏母:“……”不是外人?
仇人还差不多。
“缺心眼。”苏母恨恨道:“这一次回去,伤没好之前,没有我的吩咐,你都不许再出门。否则,休怪我无情。”
眼看儿媳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苏母意有所指:“咱们商户人家,规矩没那么大。你要是不懂事,我又教不回来,那我就只能为华平另聘一位懂事讲理的妻子。”
也就是平妻。
罗丽娘霍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平妻之事,向来受人诟病。哪怕是商户人家,也是特别不着调的人家才做得出来。
罗丽娘不想管苏家的脸面,她只知道毁了容的自己,并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共侍一夫。她和苏华平之间感情已然不深,她指定争不过别人。
“你这么看我做甚?”苏母瞪了回去:“丑话已经说在了前头,你要是非往死路上走,我也不拦你。”
罗丽娘放在袖子里的手捏紧,脑中想的是送往京城那边的信要早些有消息才好。
她实在是……不想再受人胁迫了。
*
另一边,苏父得知大儿子又发酒疯,对他愈发失望,干脆把他打发去了外地。
如今的情形下,苏华风求之不得。
他做梦都想甩开罗丽娘!
可惜,事情走漏了风声,他还没来得及启程,又收到了那边送来的信。
看到信上的意思,他又发了一场火气,简直恨不能把那性子嚼吧嚼吧咽下去,然后当这事没发生过。发火归发火,他却不敢怠慢,在书房里压抑了怒气后,这才去找了父亲。
“爹,我……最近不太方便去遥城。”
苏父满脸诧异:“我不记得你手头有要紧事啊,你要做甚?”不待儿子回答,他摆了摆手:“有事也交给你二弟,他不会办砸的。”
苏华风垂下眉眼:“是……你要让我相看,早些定下一门亲事。庄莹莹那边再过半年都要临盆了,我一直守着,难免惹人议论。”
婚事确实是一辈子的大事,耽搁不得。苏父沉吟了下:“你来回也就半个月,不会耽误你的事。”
苏华风:“……”
“爹,都已经约好了日子,我还要备见面礼。就是城里周家的姑娘,知府大人还是他的远房叔叔,已经定下来的事,我们要是改日子,没诚意不说,人家还以为我们不答应这门亲事故意找借口。”
苏父听到儿子解释了这么多,也听出来了儿子不想远行的意思。点头道:“那就让你二弟去。”又叹息:“遥城那边常年给我们铺子供货,里面有两位管事挺有趣的,就比你年长几岁,我还说你们凑在一起能够成为友人,以后互帮互助……既然你不方便,你二弟去也是一样的。”
只是如此一来,到时候和那些管事熟识的人就变成了苏华平。
听父亲说出这些内情,苏华风心里也明白,父亲这就是在为他以后接手苏家生意铺路。
说实话,他真心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