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贵平时是不太疼女儿。但却也从来没想过要为女儿订一户村里的人家。
他吃够了妻子身份不高的苦,要是女婿也出身农家,怕是更要惹人笑话。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让张招娣回来。
最近城里众人暗中议论的那些闲话他没少听。天地良心,他又没有真的抛弃糟糠,纯粹是张招娣自己要离开。他也冲着人解释了,可压根就没人信。
他是真心想让张招娣回来,一来是府中富裕,不差这一张嘴。他万分不想背负一个抛弃糟糠的名声。二来,他虽然没有多在意妻子,但也不想看她另嫁他人。
妻子有多在意一双儿女,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招,本以为张招娣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她这么狠。真的是说翻脸就翻脸,林富贵跌坐在地上,捂着额头上的伤,从一片血雾里看到了曾经妻子眼中的狠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边上林开琴见母亲为自己说话,本就觉得委屈的她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秦秋婉掏出帕子帮她擦泪:“别哭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来跟我说?”
林开琴想过告诉母亲,可还没来得及。再有,她之前一直认为,母亲搬出去之后说的话在林府内大概不好使,母亲不答应这婚事,大概也阻止不了。所以才没有急着跑去告状。
早知道母亲这样大的胆子,她指定在张家人进府时就告知母亲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住?”
林开琴想也不想,忙不迭点头。
秦秋婉拉过她的手,观望了一圈,没看到林开源,忍不住问:“你弟弟呢?”
林开琴抽泣着道:“他夫子女儿成亲,他去贺喜了。”
秦秋婉点点头:“我们先走,回头我再派人过来接他。”
母女俩往外走,林老夫人看到孙子身上的伤,忍不住怒斥:“打了人就想走?”
闻言,秦秋婉回头,眼神凌厉扫过院子里众人:“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别说打人,我还会shā • rén。要是不信,你们尽管试试看。”
撂下狠话,她再出门时,没有人出声阻拦。
出了林家大门,压抑着情绪的林开琴放声大哭。
秦秋婉拍着她的背安慰:“你别这么伤心。你爹他并没有真心想把你嫁回村里,只是想以此威胁我而已。”
哪怕如此,林开琴也着实吓着了。
再有,她本来就在周围一众千金贵女中被人看不起,要是再传出她和一个庄户人家议亲的消息……想到那些人会有的议论和对她的鄙视,她就觉得无颜见人。
“爹太过分了。”
到了此刻,林开琴才敢说这话。
秦秋婉靠在车壁上:“他根本就不配为人,还觉得自己有情有义。你们别太信任他。”
林开琴深以为然。
回小院子的一路上,林开琴总算整理好了心情,马车停在院子外时,她脸上已不见了泪,只是眼圈红红,明显哭过。
“洗漱过后,好好睡一觉。”下马车时,秦秋婉低声嘱咐:“事情已经过去,别老巴着想,只要有我在一天,不会让你嫁给那样不堪的人。”
听到母亲这话,林开琴顿觉踏实无比:“娘,您真好。”
说话间,母女俩下了马车,正打算进门,就看到边上小巷子里冲出来了一个妇人。
仔细一瞧,正是冬儿。
她着一身粉衫,肚子高高隆起,此时满脸是泪,闷着头往秦秋婉身上扑来。
秦秋婉侧身一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人给稳住,皱眉问:“你怎么又来了?”
冬儿眼泪汪汪:“姐姐,你救救我……那个稳婆……是严家找的,严青青那个女人实在太狠,她要让我一尸两命……”她哭得泣不成声,到了此刻,她是真的怕了。
人性恶成这样,是她在村里想都不敢想的。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林富贵。”秦秋婉脸色淡淡:“我帮不了你。”
说着,把人推开。
冬儿傻了眼:“我们是同乡,你是我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啊!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人?”
这话着实不要脸,秦秋婉气笑了:“当初我送你回乡,你为何不走?”
冬儿哑口无言,随即解释:“是富贵哥把我留下来的。”
哪怕如此,如果她真的想走,不可能走不了。
秦秋婉不欲多说,摆了摆手,拉着还在擦眼泪的林开琴进了院子。
等到冬儿再想纠缠,发现大门紧闭,任由她如何敲,都没有人应声。
*
林家发生的这点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林富贵回过头来,想要把曾经一起喝酒的兄弟送回村里时,发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家子根本就不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