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黎摇摇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破手机连机都开不了……。反正后来我开始注意他的言行，你也知道以前咱们档案和物证管理有点混乱，我发现我师傅经常翻阅一些卷宗，有些他还偷tōu • pāi照……。这些卷我后来也都看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小到偷东西，大到抢劫shā • rén，什么都有。”
“我师傅当年深受孟哥器重，队里领导和同事也都很信任他，我一个新来的位低言轻不敢跟别人提起这事儿，再说了，举报自己师傅还不得被人骂死。”韩黎自嘲地说。
“而且你也不清楚你师傅到底是变节，还是在查变节的人吧？”江奕说道。
韩黎叹气：“你还是这么敏锐。干过卧底的都知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所以这些疑点我也只能埋在心里，直到他出事儿……。”
“你不是想知道碎尸案的情况吗？人……是我带出去的。”
韩黎最后的一句话让江奕眼角微缩。“为什么？”
韩黎从抽屉的夹层取出一部手机递给江奕。“如你推测的，那天警情发生后不久我就到了现场，只不过我没把车停进小区而是停在了外面。这种案子来得人肯定不少，我怕到时候车堵在里面无法出去。就在我刚要走进小区的时候，就是这部手机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他知道我师傅的消息，但条件是让我把车开进小区，把车停在6号楼过道处，钥匙放在楼西侧垃圾桶旁边的草丛里。然后他要求我正常换勘验服去楼上勘验现场。”
“你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要求？”江奕说。
韩黎笑笑：“对，我根本就没打算答应。可对方说我师傅还活着，而且他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他怎么证明？”江奕说。
韩黎将这部手机打开。“就是这张照片，他拍到我师傅离开那个他失踪现场的情景。”
江奕吃惊地看着那张照片。“他潜水离开的？流那么多血怎么可能……。”
“对啊，如果现场的血都是我师傅的，他怎么可能潜水离开。”韩黎接着说：“我后来想，除非那血不是他的，或者那血不是当天的。以当年的技术应该用得是dna比对，所以血应该是我师傅的，至于是不是新鲜的就不好说了，勘验人员不会闲到检查这些。”
江奕问道：“那你接下来跟他谈判了？”
韩黎说：“谈了，对方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做。我怕他开我车逃走，留了个心眼儿故意磨蹭了会儿。因为照我推测小区很快就会被封锁，他只能求助于我把他带出去。等我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将车开进去，我特意注意了一下小区的监控，6号楼的过道是个盲区，看来这个家伙对小区很熟悉。”
“后来的事情……说来惭愧，他后来果然又给我打电话，他将车钥匙放在原来的地方，要求我带他出去。我太自信了，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最后却成了别人的工具。”
“我开车带他离开后不久就有些发晕，心知情况不好，我赶快停车却为时已晚。我中了迷烟晕过去了。”
江奕皱眉：“他在后备箱怎么放得迷烟。”
韩黎取中一个口箱糖的瓶子。“是这个，他把这个放在我座位下面。”
“他在瓶口放了层薄膜，然后在上面抹糖，再来就是放上几只蚂蚁，蚂蚁吃糖咬破薄膜将里面的迷烟释放出来……。他算准在那种情况下我不敢开车窗户……，才用得这招儿。”说着韩黎使劲儿锤了一下床。“真憋屈，我就这么中了圈套，等我醒来的时候……后备箱只剩下这些分尸工具。他没留下任何痕迹，车被清理得异常干净。不过这人在我的手机上留下一条信息，‘等我安全了，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告诉你赵冬的下落’。三年来这部手机我一直开着机，但他再也没有联系我。结合陈松成的情况看，估计他是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队里？”江奕问。
“我查了他的手机号是通过网络ip转得没有办法追踪。单单两个无法查询的电话号码、一张照片和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你觉得队里会相信我吗？而且我把整个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很久，我越发觉得我师傅认识安子，他是故意放他走的。再加上后来我被人跟踪的事情，让我彻底下定决心离开队伍，私下自己查，这样说不定还安全些。”
说到这里韩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这事儿我不想告诉你，一方面是怕你陷入太深有危险，另一方面是太丢人了。我居然被这么设计，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后来孟哥出事儿，我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你这家伙居然暗中跟孟哥联手。你想过没有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所以知道孟哥被害的消息后，我打算去找你，跟你串串口供，帮你做不在场证明。没想到……遇到几个可疑人从那栋楼下来，结合我的经验，我怕你被陷害就也进了趟你家。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江奕，我是担心你。”
江奕不置可否地说：“你说的我会查清楚。”这个陈松奇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反侦查手段，江奕在心里琢磨着，暗自决定再查他。
韩黎恢复往常的样子。“还是你厉害，我追查这么长时间都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你一出马，这么多年的悬案就破了。”
江奕不为所动：“这次你最好说得是实话。”
“陈松奇远比你想象的厉害，查查他吧。”韩黎叮嘱道。
“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吗？怎么这会儿叫得如此顺口？韩黎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他了？”江奕若有所思地说。
韩黎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我要是查到他早就找他算账去了，不会这么傻傻地守着个破手机。”
江奕并不相信韩黎，他拿起那个手机和口香糖盒。“接下来的你就不要管了。”
韩黎看着江奕离开的背影，这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们终究不能一起走到最后……。
他捋了捋头发，打开灯，开始画梦里的情景，昏暗的通道，闪烁的灯光，滑轮滚动的轱辘声，藏在面罩后面的怪脸……还有那双诡异的眼睛。这梦伴随了他很多年，他一直坚信这不是普通的梦，这些场景一定在什么地方真实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