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含糊地“嗯”了声。
“什么病啊？”
明烛看了周琪一眼，没有回答。
周琪觉得她这一眼别有深意，只当是什么不方便说的疾病，也就不再打听了。
明烛又把头转向窗外。
她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喻婧，而是某个跟喻婧相似的人。
碧水江绕城而过，像一条透明的纽带，弯弯曲曲。阳光铺满江面，风徐徐吹过，吹起一片片的涟漪。
明烛盯着那些波纹，心潮跟着微微晃动。
“你还记得夏安吗？”
她声音很轻很轻，被司机放的音乐淹没了大半，周琪没有听清：“你在跟我说话吗？”
明烛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周琪，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处，神情片刻恍惚。
她突然想起医院里跟喻婧的那些对话。
喻婧一直强调让她保密。
明明就是一个Omega，偏要伪装成Alpha，这是为什么？
得知喻婧第二性别时，明烛也很惊讶，但又没有十分惊讶。毕竟同样的情况，六年前她就碰到过。
那个叫夏安的女孩，跟喻婧年龄相仿。
明烛第一次出演舞台剧，遇到了夏安，她们都是北影的学生，而且还是同一届。
夏安很爱笑，脾气温温和和，活泼热情，主动上来找她搭讪。明烛见她第一眼，凭直觉问：“你是Omega？”
她记得夏安语气很坚定地说：“不，我跟你一样，也是Alpha。”
明烛深信不疑。
直到她亲眼看到，发/情的夏安躲在小小的化妆间里，往自己腺体上注射抑制剂。
她当时十分震惊。
夏安求她帮忙隐瞒。
明烛问夏安为什么要隐瞒。
夏安声泪俱下，向她诉说了苦衷。
喻婧的苦衷是什么？
这一次，明烛没有问喻婧。
帮别人守住秘密太难了，所以她压下了好奇，装作漠不关心。
反正节目录完她们就分道扬镳了，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碧水镇人民医院。
喻婧给小叶打了个电话。
小叶听说她生病马上赶过来了，自责不已：“你怎么自己跑来医院不告诉我啊？”
喻婧喝着她带来的热粥，慢条斯理地：“半夜的时候明烛送我过来的，我当时晕倒了，她可能没有你联系方式。”
“晕倒！！！”小叶忙扑过来，眼睛跟激光似的将她身体扫了个遍，“怎么会晕倒，严不严重啊？”
大概是因为小镇人口稀少，水土养人各个身体健康，这个三人间的病房暂时没有其他病人入住，喻婧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示意小叶附耳过来，告诉她：“昨晚我发/情了。”
小叶眼睛骇然瞪大：“还没到一个月，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喻婧被粥烫了一下，抿抿唇，抬头看上面悬挂的输液袋，“等下问问医生吧。”
“提前半个月，真的太奇怪了。我以为是下个月，收拾行李的时候都没给你装那支抑制剂，幸好明烛及时把你送来医院，不然的话……”小叶嘴里碎碎念着，说到一半，回过味来，眼神惊恐地看着她，“所以，明烛知道你是Omega了？？？”
“嗯。”喻婧轻飘飘地应了声，淡定地喝着热粥，仿佛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第二性别暴露。
小叶握住她手臂：“你不是一直不希望别人知道吗？那可是明烛，万一她……”
“她不会。”喻婧不等小叶说完，将嘴里的粥咽下，斩钉截铁地说：“她答应了帮我保密，我相信她。”
小叶愣了愣。
虽然之前喻婧告诉她和明烛误会已经解除，作为助理小叶也不再针对明烛，但是她不太能理解，只是相处了短短几天而已，喻婧怎么就对明烛如此信任？
小叶心里疑惑，但见喻婧眼神和语气都如此坚定，也就不多说了：“好吧。”
喻婧喝完粥，营养液也钓完了，小叶喊了护士过来帮她拔了针，喻婧顺便问护士医生在哪个诊室。
等护士一走，喻婧拿起病历本准备去找医生。她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居然套了两层衣服，里面是一件及膝的宽松睡裙，上身套了一件宽松的T恤，下身还套着一条运动裤。
这不伦不类的衣着直接把小叶看呆了：“婧婧你好歹是个女明星，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喻婧嗤笑一声。
早上那护士念到她名字都无动于衷，她算哪门子的女明星。
T恤和运动裤应该是明烛给她套上的。
经过昨晚，喻婧相信明烛人品极佳，肯定不会趁机占她便宜。可是一想到自己晕过去时，明烛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服的样子，她觉得好笑，又有点害羞。
她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啊啊啊啊！
……明烛应该什么也没看到吧？
喻婧扯开领口看了看里面两只可爱的小白兔，欲哭无泪。
幸好明烛已经走了，不然她得当场羞死。
喻婧没想到明烛会这么贴心，怕她走光，不仅给她套了衣服裤子，还帮她把包包和手机也带来了。
用口罩盖住滚烫的脸，喻婧穿好鞋子，跨上包包，出了病房去找医生。
白天的医生和晚上的不是同一个人，她拿着喻婧的病历本认真看了一遍，说：“你已经没事了，情/热退了，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喻婧戴着口罩也不怕被人认出来，索性开门见山地：“医生我还有个疑问。这次是我第一次发/情，但是我才分化半个月，为什么发/情期会提前这么多？”
医生盯着她口罩外面漂亮的双眸，不答反问：“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摄入过Alpha的信息素？”
“……请问什么情况叫做摄入信息素？”喻婧倒是闻过明烛和张旭这两个Alpha的信息素，她不确定闻到跟摄入是不是同一个概念。
医生：“跟Alpha接吻，或者无标记情况下的性/交，这些有体/液交换的行为，都有可能摄入信息素。”
喻婧连连摆手：“这个没有。”
“那就奇怪了。”医生又拿起她病历本看了看，说：“你的检验报告显示，你在不久前有摄入Alpha的信息素，而且从对方基因来看还是个女Alpha，基因契合度跟你非常高。”
女Alpha，基因契合度高……难道是明烛？？？
可是喻婧跟明烛真的清清白白啊！亲是亲过，可那次是巧合，只是她嘴唇碰了下明烛脸蛋，这根本就不算吻。
性/交就更不可能了！
喻婧不自然地摸了摸口罩，想问医生是不是检查结果搞错了，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医生刚刚提到的“体/液交换”这几个字，心里一紧，不确定地说：“我之前咬伤过一个Alpha，还、还咬出血了，这算是摄入信息素吗？”
医生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说：“血液里面也含有信息素，这当然算是摄入信息素的行为。正常来说，发/情周期是满月算的，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原本应该分化为Alpha，由于基因突变才分化成了Omega，体内信息素本来就比别人不稳定。而你又摄入了跟你基因契合度很高的Alpha信息素，她的信息素对你体内的信息素干扰很大，所以才导致你发/情期提前。”
喻婧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发/情期提前竟然是因为明烛！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分房的时候她就应该拒绝……
想到昨晚她又喝了明烛一口血，喻婧忧心忡忡，忙问医生今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不良影响肯定不会有，毕竟你们基因契合度那么高。”医生沉吟了一下，说：“其实说干扰也不准确，而是因为你跟她基因契合度太高，你射入了她的信息素，她的信息素诱导你发/情。”
“诱导？？？”这不是什么高深的词汇，但是放在这个语境，喻婧没听懂。
医生：“用个通俗的比喻，就是她的基因选中了跟她高度契合的你，很兴奋，所以被你摄入进去她的信息素就带了诱导性，诱导你发/情，想邀请你跟她发生关系。”
“……………………”
喻婧整个人都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