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按照剧情,每每在郊外夜宿,或者途径城镇时,央着褚河带她去外面,借机零零散散的获取药材。
宴太师起初还有点意见,觉得这林美人和陛下都爱玩,岂不是要惹出乱子,可又拿这两个小祖宗没办法,只能让人多多的盯着。
结果发自从有了林美人后,陛下乖得不得了,时时刻刻眼睛都在林美人身上;而林美人虽然对什么都好奇,但她不与人争执,又听劝说不会非要去不能去的地方。
从郑州城出发后,陛下居然坚持了大半个月没有惹祸,简直是可喜可贺。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
陛下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脱离了摄政王的掌控后简直破坏力超群。
但林美人连劝说都不用,只需要在陛下将要惹事的时候拉拉他袖子,说句:“陛下,那边的簪子真好看,你陪我去瞧瞧好不好?”
从小拿金器夜明珠把玩的陛下瞬间就乖了,还能将那看着平平无奇的木簪子夸出花儿来。
写骈文夸路边野花见过吗?
陛下他可以做到!
日子越久,宴太师对楚楚的好感度就越高,同时对皇帝的心情越发复杂。
感情陛下您以前不是资质寻常,而是嫌老臣烦了随意应付呗?!
楚楚从窗口看见宴太师再次心情复杂,转身进了房间爬到褚河怀里,搂着他笑:“没想到师父你还会这么多,也不怕这么弄,让人怀疑您身份啊?”
“未曾乱用,都是小皇帝学过的。”褚河拖住她,“我不过是稍微融会贯通罢了。”
只不过小皇帝做文章的时候,心里总是琢磨着美人和出宫,心不静才写不好。
“当真?”楚楚不怀疑自家师父,但总忍不住怀疑小皇帝的水准。
毕竟初见也是唯一一次见面的印象太差了。
褚河见她这样,也不介意逗她开心,便先收敛了自己严肃的神色,尔后做出三分委屈七分嬉笑的表情来,声音也跟着稚嫩许多:“太师,这篇文朕着实写不下来!”
遂又干咳了声,肃然严厉的语气道:“陛下,此文老臣今日已经讲解了三遍,只需您换做‘春季换防’为题照章书写罢了!”
“老师,实在是太难了,不然,您让朕去御花园散散心……”
褚河还没说完后面的话,楚楚先笑得跌倒在他怀里。
“……师父,你这样也太好笑了……”
就算是重逢时间快满月,每天看着自家师父摆出小皇帝派头来有模有样的,她还是每次看了忍不住想笑。
出门的时候她也经常因此而笑,但好像侍卫们都误解了——说是林美人爱极了陛下,随时看向陛下的眼神都是带笑的。
这谣言传开后,莫名其妙的帮楚楚挡了批“情敌”,也就是此前小皇帝从宫里带出来、以及从民间搜罗的那群美人。
陛下年轻俊美,又是至高无上的帝王,美人们跟着他自然是乐意的。但陛下爱好美色、喜新厌旧也是众所周知,此前南巡两个月就收了十多个民间美人,就这变心的速度……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姑娘,要说有什么深厚的爱情就纯属扯犊子。
大家就混口饭吃,争夺陛下的宠爱也不过是为了过得风光。
结果美貌比不过林美人就算了,连深情也比不过,这还怎么搞?
不如混吃等死算了,反正陛下待旧人尚可,吃穿用度也没差了缺了。
直接导致楚楚还没做好准备,争宠就结束了……花了十个系统积分兑换的好大一本《宫斗大全》放在储物袋里吃灰。
褚河却是等她笑完了,才道:“接下来要做的,楚儿可准备好了?”
“剧情里只写了让我找遍借口四处寻找药材,没写我配药和服药的过程啊。”楚楚耸肩,“配药目的是改变脉象,模糊怀孕时间,但我根本就没有嘛……还得师父帮忙咯。”
“这倒也是。”褚河真君想了想,觉得小徒儿说的没毛病。
再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底难言处不由自主的柔软,索性抱着她站了起来,让她坐在桌上:“那师父就帮帮楚儿好了。”
明知她说的帮不是这个“帮”,师父耍赖起来真是不讲道理。
可是又如此鲜嫩可口。
大师伯是藤,缠绵到极致自然令人神魂颠倒。
师父是剑,直来直往却又是另外的滋味。
纠缠过后,楚楚看着褚河习惯性的严肃表情,那种不期然的违和感再次浮上心头。
“师父……”她抚摸着,尽可能让自己的提问显得漫不经心些。
“嗯,你说。”
“您……到底经历过什么?”楚楚轻声道,手中轻轻重重,“完全演另一个人没那么容易,小师叔十年前的时候仍然有时会显得刻意,只是旁人不至于因为他些许表情不同而怀疑罢了……但是……”
褚河看着她的神色益发的温柔了几分,轻轻吻了她的唇:“楚儿觉得疑惑,直接问师父就好。”
“您从替换了小皇帝的第一天开始,就仿佛真的是对方那般。”楚楚形容自己的感受,“没有丝毫的违和,也没有半分勉强,除却不再接触那些妃嫔……只有咱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您才会露出本来的样子。”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本没什么可说的,但你想知道的话,师父也不会瞒着你。”褚河道,“我入仙门很晚,开始修道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那之前……”
“小时候命不好,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为了活命演戏又算得了什么。”他想了想那遥远的过去,尽量简洁明了的向楚楚描述,“楚儿可知皓月王朝?”
楚楚道:“师父说的,是仙岳洲上一个一统中原的国家?”
褚河颔首。
“我从前叫楚河,河代表着万里河山,这个名字在我出生前就取好了,但是在我出生后……”
说起褚河真君的出身,那可就是个比话本子精彩、比魔教黑暗的故事了。
天生剑骨,对修仙者来说是极品的天资,对凡人来说却是泼天的灾难。
他的身份,本是皓月王朝当时皇帝的嫡长子,因为帝后极为恩爱,所以他出生前就被寄予厚望。
却就是因为天生剑骨,他出生那日万道剑光从天而降,令无数宫人侍卫伤亡,给皇宫带来了血光之灾,接着皇后又因难产血崩身亡。
皇帝对他又爱又恨,同时还觉得他是个不祥的怪物,最终将他丢在冷宫自生自灭。四岁那年照顾皇后陪嫁的嬷嬷也病逝后,整个宫里就唯有一母同胞的长公主护佑他长大。
可长公主也只比他大三岁,又能护得住他多少呢?
皇帝的态度就是皇宫的态度,没有人敢真的伤了他,但所有人都可以冷落他、忽视他。
他在冷宫里见惯了人情冷暖,为了一个果腹的馒头而求人的时候常有。就算是这样,因为他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也总是有人容不下他。
当时的皇贵妃为替其子谋储君位,趁皇帝冬季巡游时设计令长公主“失足”坠落冰湖,人救起来时已经昏迷,随后就因风寒缠绵病榻。
长公主是皇帝嫡长女,但没有母亲的庇佑,在皇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的恩宠。那时皇帝不在宫中,统领六宫的是皇贵妃,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那年他八岁,年仅十一岁的长公主风寒不治病逝。
长公主葬礼期间,冷宫“意外”失火,要将他斩草除根。
他逃了出来。
因为长姐很早就明白,他在皇宫中是活不下去的,求着外祖父给他准备条生路。
所以他在大火中,从冷宫通往宫外的地道出逃,昏倒在大雪封山的树林中,醒来后摸索着下山,想要找医馆治疗身上的伤。
却因为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被流窜的混混抢了仅有的钱财毒打昏迷,再醒来时已经身在血煞阁,把他捡回去的人说,当时再要晚些遇见,他就该冻死在墙角了。
听血煞阁这个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做的是收割人命的买卖,捡他回去当然也不是做慈善的,虽不至于残酷到训练失败者就死,但在那里要么成为杀手要么成为奴仆。
他很感激血煞阁救了他性命,但也不想做奴仆,不想过任人欺凌的日子,所以只能拼命的训练,并在十二岁那年接到了试炼任务,只要完成就可以成了正式的血煞阁杀手。
可以挂牌接单、不用每日训练,能有自己单独的住处、饿了可以随时去食府用餐,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经是梦想中的生活。
这本来是规划好的日子。
偏这个任务是在京城。
偏这个任务是杀皇贵妃的侄子。
偏当时皇贵妃正在娘家省亲。
而他听到了皇贵妃的谈话,得知母亲和姐姐的死都有内情。
他没有见过母亲,但身为人子该为生母讨回公道,何况姐姐是幼年时唯一对他好的人。
可他到底太年幼了,以至于沉不住气被发了踪迹,趁乱完成任务后被一路追杀,只差些许就要丢了性命,狼狈不堪的经过街边。
然后被救了。
但救他的人并非仙家修士,而是不折不扣的魔修。为的不是收他为徒,而是想拿他的灵根与剑骨炼药。
“后来呢?”楚楚看见师父沉默下来,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