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被关闭的窗户,忽地被推开一小处,窗外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往屋内吹时反而缓解其间燥热。
细长的衣带落在躺椅垂挂置地面,满是褶皱的衣裳似百褶莲花洒落,那面容似白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透着些许红晕,大抵出水芙蓉也不过如此了。
“离大人……”长荧因着眼睛看不见,反而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细微变化。
姬离饶有趣味的看着僵直身形而难耐的人,掌心轻抚她的侧脸故意逗弄出声:“怎么了?”
“好难受。”怀里的人探起脑袋眉头微蹙,似是在思量着应答,手臂环住姬离,如花枝纤细的身段细微打颤。
这本是供一人休息的躺椅,自然是两人坐在一处有些拥挤,因着撑不住断断续续的发出枝呀地声响。
“既然难受,那不如休息吧?”姬离探出空闲的手替她擦拭脸颊的细汗,整个人故意做要停止的动作。
只见长荧的脑袋似拨浪鼓一般的摇头,整个人更加粘了过来,手臂环住姬离不肯离开说:“离大人不要休息嘛,还没舒服呢。”
大抵这天下也只有她能像把欢好一事说的像议论天气似的寻常。
偏生姬离喜欢的紧,视线从她眉头落至那樱红的唇,俯身靠近过来取笑道:“你这样贪图享受,将来还怎么当相公?”
话虽是这般说,可姬离怕折腾太久,反倒伤了她,所以也没故意捉弄她了。
等屋内那禁不住折腾的躺椅终于停了声响,姬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风雪交加的白日里会同她做出这等荒唐事。
雪花从窗户飘进屋内,刹那间化成白雾,姬离自然也是能感受到火焰珠灵力的弥漫。
没想到她会如此容易满足,竟然因为放松而无意识的释放火焰珠灵力。
姬离看着累到完全不动弹的人,探手拾起长裳替她遮住那斑斑印迹,视线落在她那像是小馋猫饱腹之后露出餍足的神情面容禁不住笑道:“这就满足了?”
长荧脑袋埋在离大人颈窝脸颊红晕未退应:“嗯。”
“真没出息。”姬离指腹替她梳理脸颊旁的细发,心想她现在既然都试过云雨之情,那总要提前同她说清楚,“既然我们已成亲,那这些事除了我,你就再也不能跟旁的妖孽厮混,知道吗?”
“我知道,洞房只有跟成亲的人才可以做的事,对吧?”长荧有些热的紧,所以很喜欢往冰凉的离大人挨近着。
“你不仅要知道,还要记在心里才对,否则要是负了我,非挖了你的心不可。”姬离指腹捏住长荧的耳垂吓唬着她。
长荧一听吓人的紧,连忙摇了摇头应:“嗯,不会忘记的。”
“说的好听,明明最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姬离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妖魔沉溺情爱之欢厮混的实在是太多了。
难保不准她将来趁自己不注意,就被人给勾走了心。
毕竟那个梦,姬离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气的心口发疼。
哎?
对于离大人的怀疑,长荧都不知道怎么回才好,明明自己只跟离大人一个人洞房过啊。
可还没等长荧开口,外间的护卫们忽地汇报:“魔尊大人,那闯入府邸的妖进了阵法!”
“很好。”姬离看着懒散卧在躺椅的长荧,低头亲了下她,“我有事去处理,你累成这般模样先睡会吧。”
“嗯。”长荧呼吸微急的应了声,很快屋内便没了动静,猜测离大人应当是离开了。
可是方才外边护卫们说抓到了妖,难道是妖姐姐么?
长荧心里虽然担心,却不知如何是好,现下自己眼睛又看不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安城匆忙离开的道士们连夜带着物资回到无涯山。
“华逸,她人呢?”大师姑换了一身寻常灰衣道袍藏于其中迎接,神情严肃的看了看下山的路。
“我们去了安城,妖姑娘说是要去寻熟人,可等到约定离城时辰,一直没见她的身影,很快城内妖兵密集出现,为顾忌众人安危方才离了城。”华逸同样是有些困惑和担忧的。
大师姑眉头微皱道:“这等时候她还有心思寻熟人做什么?”
华逸摇头应:“妖姑娘也未曾说明,只是安城妖兵众多,恐怕会有危险啊。”
虽然知道妖雪儿性子贪玩,可是她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难道是遇上困境?
“师弟,掌门正等着你我二人去复命呢。”云枫打量华逸身旁那名匆匆离开的道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她……是后院打杂的道姑,师兄不认识也属常事。”华逸打着掩护,从而转了话题,“对了,师兄现下无涯山存的粮食可曾清点过了?”
“嗯,方才已得知具体数目,正要同你一道去向掌门汇报。”
“原是如此啊。”
大师姑悄然隐去林间,神色担忧的看着云雾缭绕的山林,随即悄然下了山。
深夜里姬离看着那被高高吊起的妖雪儿,指间握着布满弯钩的长鞭,眉眼间满是审视的看着她,“上回让你侥幸逃了,这回定让你插翅难逃。”
妖雪儿低垂脑袋,从脸颊滴落着鲜血,无声的浸染着衣裳。
姬离挑眉见她不出声,便又给了一鞭子道:“只要你愿意配合将无涯山阵法的秘诀从江月嘴里敲出来,本尊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无涯山乃平虚道馆数千年之宝地,周边的法阵只有历代掌门知道其解咒术。
如果不能破除无涯山咒术,那妖兵们就永远都无法攻上无涯山。
那群臭道士没有心怀天下的雄心壮志,现下个个都当着缩头乌龟,姬离可没有这么多的耐心跟他们耗个千百年。
妖雪儿逞强的笑出声来道:“好一个既往不咎啊。”
好歹也是在魔界混了数千年,妖雪儿哪能不知道姬离言而无信的性子。
要是真帮了她,暂且不说江月会气的一刀砍了自己,恐怕妖兵攻上无涯山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这种谎话恐怕也就长荧那傻孩子会信了。
只不过妖雪儿因着误闯法阵伤的太深,现下只能拖延时日消耗几日算几日了。
“那江月与我只是一场镜花情缘,大家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玩玩而已,她怎么会将平虚馆绝密说与我这个九尾狐呢?”妖雪儿疼得手脚发麻,心里默默补了句,姬离这挨千刀的,下手可真毒啊。
姬离把玩手中绯红色晶石应:“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
“不过我有的是法子让江月出来,你好好等着瞧吧。”
黎明破晓时妖雪儿被捆在安城露天刑场,冬天雪地里寒冷异常,长鞭抽出来的鲜血飞溅至数米之远。
姬离让十二雪灵守在刑场,抬头看了看远处即将亮堂的天眉头微皱道:“看来江月若是狠心不来,这里便是你的葬命之所。”
妖雪儿疼得都不想说话,心想姬离真是不了解江月的古板性子,估摸着就算江月来刑场,恐怕也只会陪自己白白赴死,怎么可能会把道门绝密交出来呢。
待天光大亮时,姬离因着一夜未回,所以心间多少有些担心着急回了屋。
那卧在躺椅熟睡的人,衣裳凌乱不整的掉落在地,这要是被旁人瞧了去姬离非得气疯不可。
“离大人,你回来啦。”长荧因着昨日太累,没成想一觉睡到现在。
姬离探手抱起她径直入了里间沐浴,只见她脑袋还低垂枕在颈窝问:“真的有这么累吗?”
长荧打了个哈欠应:“嗯,手脚都没有力气,肚子还很饿呢。”
待替她洗漱穿戴整齐,姬离才命妖仆备早膳。
“这是什么?”长荧吃着有些奇怪的补药。
姬离执筷夹着雪蚕为了避免她胆小不肯吃应:“这是人间新的食物,好吃吗?”
长荧小脸神情奇怪的拒绝应:“很奇怪的味道。”
“来,尝尝这个。”姬离将雪蚕递近她的嘴旁。
“它、它在动!”长荧嘴巴碰到时,吓得连忙后退。
姬离只好用冰封住雪蚕而后再递近说:“胆小鬼,你自己吓着自己了。”
长荧犹豫的张嘴只觉得冰的很,索性直接吞了下去应:“这食物也太奇怪了。”
“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疗伤食材,你难道不想眼睛好了吗?”姬离看着她那已经恢复如初的面容,心间仍是担心的紧,总不能真让她就这么活着吧。
“想的。”长荧没有多疑的相信姬离的话。
等用完膳,长荧抿着茶水松了口气,心里还惦记昨天妖姐姐的事,便犹豫的问:“离大人,昨晚去哪啊?”
姬离慵懒的搂住她卧靠在软塌,眉眼间略显疲倦的很应:“昨夜抓到一个逃犯,所以盘问了些事。”
妖雪儿的事,姬离觉得还是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好,否则以她的性子保不准又会弄乱自己的计划。
“逃犯?”长荧有些半信半疑的听着,心想什么样的逃犯会让离大人整夜都不回来啊?
“都是些闲杂琐事而已,你很好奇吗?”姬离有些警惕的打量怀里的人。
好在因为蒙住了眼,长荧摇了摇头,完全没看不出离大人的警惕,否则肯定会露馅的。
可接下来数日长荧发现离大人明显比往日里要忙了许多。
不过眼睛的药却又换了好些种,寒冬夜里姬离如常给长荧解开眼纱敷药检查,纱布还没有完全拆开,长荧隐约看见些光亮惊讶的出声:“离大人,我看见光了。”
姬离微愣的连忙将屋内灯盏熄灭又问:“现在呢?”
“好像光又没有了。”长荧眉头微皱连带小脸的欢喜也散了。
“别急,我点亮一盏灯,让你慢慢适应会。”姬离小心的解开纱布,只见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几乎寻不见血丝。
“离大人,你好像瘦了呢。”长荧眼眸直直的望着离大人,还有些不可思议。
“是吗?”姬离被看的反倒有些紧张起来,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间却砰砰跳的厉害。
“嗯。”不知道为什么,长荧总感觉明明几个月没看见离大人,却像是有好几百年没见面了。
“你的眼有没有别的不舒服?”姬离现在才发现长荧说话的时候好像都会安静的望着自己。
长荧弯着眼眉笑了笑应:“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姬离这几个月花费不知多少心思派妖兵去搜寻良医药方,更是抓了数不尽数的珍奇药材。
假若这回再没有任何成效,姬离都想着要去给她寻一双眼睛才是。
只见长荧忽地探近过来时,姬离还有些忸怩起来,眼眸略显慌张的问:“你怎么了?”
“离大人还是跟想像中的一模一样好看呢。”长荧伸展手臂搂住离大人亲昵的念叨。
姬离心口扑通地跳的飞快,望着坐在怀里大半个人,心想自己又不是第一回知道她总是特别的主动和直接。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姬离同她一并躺下时,总是能感觉到过于热切的目光。
长荧亲昵的闻了闻离大人脸颊应:“因为想多看看离大人啊。”
姬离耐不住目光,探手捂住她的眼眸严肃的说:“好好睡觉,不许再看了。”
“好吧。”
原本一直期待着长荧眼睛能复明,可等着她真的恢复时,姬离却有些不适应起来。
白日里姬离要出门,她非要跟上不可。
“你伤刚痊愈,自然是要在屋里休养才是。”姬离可不想让她耽误审核妖雪儿的事。
可她却不肯松开拉着姬离衣袖的手,眼眸满是期待的望着念叨:“可是我想跟着离大人啊。”
姬离想狠心从手里抽走衣袖,可是迎上那亮闪闪的眼眸时,又不得不迟疑了。
唉,兴许是她伤刚恢复,所以粘人些也是常事吧。
刑场因着接连不断的大雪而堆积数不尽的积雪,妖雪儿浑身都快被冰雪对冻僵。
“今日这魔尊大人难道又不来审问了吗?”
“那咱们兄弟几个是不是也可以去喝几壶小酒啊。”
“是啊,这大冬雪日子里,真的是都要被冻死了。”
妖雪儿看着有些妖兵们偷懒离去,可那十二雪灵却仍旧是纹丝未动。
虽然伤的有些重,可妖雪儿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正当妖雪儿思量如何逃跑时,刑场内忽地落入两名女子。
十二雪灵迅速出手,妖雪儿看着这两名女子,心想这两个妖的修为看起来还没自己厉害,这是搞什么名堂啊?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两名女子就被抓住绑在刑场。
“你这个负心人,现下得罪魔尊,真是救都救不得你了。”
妖雪儿懵懂的看着左手边的水绿裙裳女子问:“我们认识吗?”
这湖绿裙裳女子恼怒的瞪着妖雪儿气恼道:“妖雪儿,你再说一遍!”
“我……”妖雪儿打量女子,隐约间看出几分熟悉,可仍旧没有想起性命,“别急,我再想想啊。”
说着,妖雪儿慌张的瞥开脸不敢去看她,只见右边这位一身杏黄裙裳鹅蛋脸的妖,模样长的倒是水灵,只是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做什么?
“你可别说,我们也认识?”
妖雪儿有点心虚的很,毕竟这位看样貌确实还挺符合自己的审美来着的。
“当初我们在林间私会时,你还搂住人家唤宝贝儿,海誓山盟,难道这些都忘了?”这女子眉眼含情脉脉,说的声色动人。
妖雪儿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很是尴尬的笑了笑道:“别急,这个好像真有点印象哈。”
天呐,这是来劫刑场救命,还是来刑场要命。
“你这些年在人间花丛里流连忘我,想来肯定是记不得我们这些旧情人,早知如此就不该来救你。”水绿裙裳女子愤愤不平道。
妖雪儿悻悻地叹了叹应:“我也没让你们来救啊。”
而另一旁的女子哭哭啼啼,妖雪儿听着都不忍心,只好出声安慰:“你别哭了,这冬天雪地苦红了眼就不好看了。”
“阿雪,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这女子立即破涕为笑,眼眸里的妩媚看的人心肠都软了。
妖雪儿连忙闭眼摇头应:“姐妹,别用媚术勾人,我现在已经心有所属,早就从良了啊。”
女子微愣的看着妖雪儿眼眸黯然失色道:“我不信,那人是谁?”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啊。”妖雪儿可不想让她们碰见江月,否则自己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位女子不服气道:“我看分明就是你拿来糊弄我们,否则你都落了难,怎么不见她来救你?”
妖雪儿被问的哑口无言,心想江月应该会来的吧。
毕竟这么多年交情,她总不可能真见死不救吧。
可是现在仙门道人有生存危及大难,她若是心系门派安危,真也说不准啊。
“莫非是我说对了,你才编不出来理由?”这水绿裙裳女子很是不甘心的说着。
妖雪儿难得丧气一回念着:“没办法,她那人总是把仙门道人放在第一,现下兴许脱不开身吧。”
“阿雪,你莫心伤,还有我陪你一道赴死。”鹅黄长裳女子很是坚决的安慰着。
“别,咱们还是客气点吧。”妖雪儿真是禁不住这般柔媚诱惑,心想这要是江月真看见了,保不准上前给了自己一刀。
唉,她还是别来的好啊。
大雪没日没夜的下,从安城逃窜的姬月躲在一处深林石穴之中躲避追捕。
花凤寻到她时,姬月身受重伤,饱受寒冰之苦。
没想到姬离对于极寒之症的运用已经是如此登峰造极。
“我需要大量的人血。”姬月盘坐着出血下命令。
花凤眉头微皱的看着姬月,心想她现如今受了重伤,恐怕想让她再去拖延姬离也是不切实际。
“姬月,你现在怕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花凤将手中噬魂针伺机放出。
“就凭你?”姬月偏身躲避开噬魂针,掌心放出数条毒虫奔向花凤,嘴角却已经渗出鲜血。
花凤翻转而起躲避开毒虫,将整座洞穴封闭出声:“你现在可不再是从前威震天下的焰霞宫宫主,这里没人能救的了你!”
石穴内地动山摇,乱石密布,其间惊险万分,小玉守在外面不得不担心的紧。
而深夜里的安城府邸,姬离手捧书假装看不见那热切的目光,偏头听着外间护卫的汇报。
“魔尊大人,今日劫刑场的两个妖已经被抓,现当如何处置?”
姬离翻着书应:“暂且不杀,等明日再做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