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一次李州的发疯后,他好似又恢复了往常和我发信息的模样,乖顺的,按部就班的,仿佛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任何见不得光的心思。
我自觉自己不是什么扛得住诱惑的圣人,不见面不回复冷战处理,没有拉黑他完全是看在李佳人的面子上。
就这么过了几周开学了,转眼到了四月初,周五的晚上我在家瘫着,听到了敲门时,没有直接开门,透过猫眼我发现外面的人是李州。
平复了许久的心跳因他又变得激烈,没来由的紧张让我根本不敢开门,随即,我的手机响起。
隔着这扇门,我望向茶几上一直嗡嗡作响的机器,仿佛那是一个定|时炸|弹。暗自心惊的同时,门外没有了敲门声,李州没有走,只是站在门前固执地给我打电话。
我接听了,那边的呼吸停顿了一刹,随即响起少年欣喜的压低的声音,我冷酷地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回去。”
[……你在家里。]
“听话,回去,太晚了。”
[不用你开门,我明天生日,我只是想见你一面,生日快乐也不对我说一句吗。]
我就知道让他多说几句话都是罪孽,毕竟听到这低声下气的声音我还怎么硬得起心肠。十九岁生日,太年轻了,他像一个期待着飞跃成长的小孩子,欢呼着自己的又一年长大,而我则会祈祷时间再慢一点,不要让我成熟得太快。
都是李州,都怪他,让我对自己的年龄感觉到了一丝不满与恐慌。这种改变都是他带来的,我这样不可理喻地想着,内心里将他骂了又骂。
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通话时长的数字却一直在变化,沉默的拉锯战比拼的是固执,他堵我心肠不够硬,不会晾着他在外面一个晚上。我不得不说这个小混蛋很能忍,在这无声的半个小时里,折磨的不是他,而是我。
是我脆弱的良心和怯弱,还有那一份岌岌可危的道德感。
他都不会尴尬的吗?二月份的时候才打过他,虽然也过去几十天,可我现在回想起,竟是觉得手掌上还有抽打他脸的余劲。
我率先把手机挂断了,他还徒劳地蹲在门外,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该不该告诉李佳人,哎,她估计都要被我俩烦死。
想当缩头乌龟的我又做不到无视,终究没办法当一个狠心的人。
我把门打开了,蹲在地上的李州闻声而动,他诧异地抬头看向我,淡薄的眼眸转瞬湿润。他噌地起身,像是一只发育完全,行动矫健的猎豹,我吓得惊呼一声,然后被他牢牢抱在怀中,扑面而来的力道让我后退了一步,半只脚踏在了门槛上。
门外的冷空气还没来得及将衣着单薄的我给浸透,少年温暖的怀抱汹涌而至,我像是徒劳挣扎的鱼,有着接近窒息般的惊恐。我害怕被别人看见,让人以为我勾引年轻人,可是这一层楼只有我一个住户,除了摄像头,谁还能记录下这一幕呢。
李州的棉服是凉的,但是他的胸膛是火热的,慢慢将自己的热过度给我,紧实的拥抱严丝合缝如零件嵌入,不给一点空隙。我微微喘着气,喉咙一阵阵收紧,最终,努力地说出了话。
“李州,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他贴在我耳畔说了谢谢,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臂膀,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不多说什么,少年离开了,而且是从楼梯跑掉的,没有搭乘电梯。
待到他离开好一会儿,屋外的冷意透过针织衫传递过来,我打了个寒颤。
是过来讨要一句生日快乐的吗?
我的心久久不能缓和,直到夜里入睡,还能听到胸腔里这不安分地活动。
第二天我订购了一双运动鞋快递到了他学校,李州收到后大概很开心,朋友圈里的九宫格鞋子特拍就能看出了,这一点挺可爱的,是市侩的社会人所没有的青涩可爱。
所以我这样算什么呢,偷偷地看着他的交友圈,觉得这个少年穿着我送的鞋子,拿着我的钱花,我很有成就感吗?还是保护欲?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和李州的生日相隔不太远,我生日那天去父母家吃了饭,他们旁敲侧击地和我说了一下相亲的事情,之前的顾决和李佳人看对眼了,这次再捞一个,在国企上班,也算是管理岗位的了。
我走神了一下,妈妈让我看手机里发来的照片,看着还挺正派的一个人,我想了想,哦了一声答应了。
驱车回家,把车停好后我走出停车场,心不在焉地走了几步路,上午的时候就收到了李佳人寄来的奢侈品包包,好几万的包呢。按理说应该要高兴的,可又觉得却了点什么,我一整天都有点不在状态,直到我看见拎着蛋糕的李州。
忽然就知道自己觉得缺憾了什么。
少了他给的祝福。
春季的五月已经回暖,十多度的气温下不需要再裹着棉服,少年挺拔的身躯包裹在柔软的衬衫下,他是那么青葱又鲜嫩,并且触手可得。除非真心厌恶,不然这样的年轻人去进攻谁,都是有十足把握的,我不是例外的那一个。
他如何说我对他重要,我都没办法感同身受,毕竟那只是他臆想中的我,其实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所以这份感情来得让我莫名其妙,却也打得我猝不及防。
推开他才是对的,为了他好。
曾经只是想自保的心态,逐渐过渡成为了想要为他着想,我应该积极地去相亲了,扭转自己的心态,而不是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生日快乐。”
李州对我说,我笑了笑,与他在小区的亭子里坐下,我将小蛋糕直接切分了,一人一半就在这里吃掉。没有生日歌,没有多余的礼物与祝贺,因为我想要的那份奢望,都被李州填补了。
“虹姨准备相亲了。”
“嗯,你去吧,大概不会成功的。”
“……”被他轻飘飘地堵了一句,我内心感到好笑,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要么你心里还有周德宇,病急乱投医,要么你在想我,随便相亲,又有几个有顾律师那样的条件。你去也好,多看几次,就会知道是不是年轻的更好。”
“我觉得你在暗讽我。”暗自心惊李州这看透的架势,我不悦地将手里蛋糕戳了几下。
“吃不完就分我,不要浪费。”
“我吃过的,你别……”
没来得及脱口的话已经被他的行动打断,我看到李州将我纸盘里剩余的蛋糕拨到了自己盘中,他满不在乎地将水果与奶油吞入口中。我出神地看着他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的动作里,好像在与他接吻,如果吻上去,会像奶油一样在少年人的唇齿间融化吗?
我登时为自己出格的想象感到害臊,思想一滑坡就如山崩,那些梦那些触碰和暗示,都让我感到了无地自容。我装的大义凛然,不可以踏出那一步,实际上脑子里却填着这些阴暗肮脏的想法,太卑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