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白眸子里慢慢泛起水雾。
即便是刚才听到桑葚讽刺话语的时候,她都只是恐惧和愤怒,却并不想哭。
但是,此时,埋在自己颈窝里的那个女人,用那样压抑忍耐的声音,说出那样自责的话。
“不怪你的,”她听见自己带了点哭腔,附在计夏青耳边,“阿青,不怪你的。”
计夏青却没说话了,只是过了许久后,轻轻抬起手,拭去宿白眸角的泪珠,温言道,“你哭什么。”
“你是最不该哭的人。”青帝陛下笑着说,“帝君的爱人,巴别塔的继承者,怎么能是个小哭包?”
宿白呜咽两声,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计夏青又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良久,她抬起头,眸光悠远,“等我为他们拿回应有权利的时候,我才有资格以青帝的身份重现。”
“现在,我还不配。”
宿白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死死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微翕动,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所以,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她指得是与老师为敌。
“你信不信你大师兄?信不信隆美尔?”计夏青温柔地将她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脑后,眸光中是宿白看不太懂也不愿意懂的——怜悯,“你又信不信我?”
宿白低下了头,轻轻说,“可是老师并没有阻止我们来找大师兄,甚至,按照太乙的说法,是老师派我们来的。”
毕竟发现古德里安踪迹后,可以派任何人来探索,为什么偏偏让小龙来?
她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因为这是他的安排,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剧透’,”计夏青轻轻说着,“尽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因为良心发现?”门外突然传来了沉稳的男声,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个穿着劲装的男人推开了门,身姿笔挺若青松。
计夏青打量着古德里安。
不像曼施坦因一般阴郁清瘦,也不像隆美尔一般肌肉大块头。男人甚至称得上是面容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扔到人群中根本看不见他。
宛若一柄藏了十年的剑,藏在剑鞘中,从不向世人展示他的锋芒。
但只要再多细细看一眼,就很难移开目光。
男人身姿永远笔挺,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却宛若天地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