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头儿给你留的那张卡片的最后一行字,是什么意思?”宿白声音低沉。
计夏青顿时手脚冰凉。
小龙怎么注意到的?
似乎看出了计夏青在想什么,宿白虚眯着眸子,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呓语,“阿青,我很了解你,我可能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丝黯然神伤,“你看到那张卡片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我熟悉那个眼神。”
“在我还小的时候,隆美尔他们瞒住我做了一些亏心事心虚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宿白猛得睁开眼,眸子里带着年轻人的锋锐,“所以,你认出了最后那行字,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们不说出来,而你又为什么心虚?”
青帝陛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情,唇间带了丝若有所无的笑意,“塔主阁下是在质问我?”
“不是,”宿白看着似乎是生气了的计夏青,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似乎是有点凶,顿时麻了爪,“当然不是,阿青。”
她声音放柔和了点,带着点委屈,“就是,不开心,你有事瞒着我。”
“你怎么看出来那是一行字的?”计夏青轻声追问。
她得确定一下小龙知道了多少。
是知道了那一行字的含义,还是知道了自己和第五执的来历?
前者或许还好说,后者要解释清楚——亦或者是瞒住,都要多费一些口舌。
“我看着像是那次我们探索青帝……你长眠之处的入口那里,那块石碑上的字,”宿白老老实实,“当时的终端说是古代文字,或许得多分析一会儿,但是你一口就说出了那几个字的意思。”
“那几个字的形态,和卡片上最后那行字很像,都是那种……奇怪的方块。”
计夏青重重松了口气,甚至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情况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差,只不过宿白远比自己想的更为聪明和机敏,竟然从这些隐秘的细节中发现了真相。
“阿青,”小龙伸手握住了计夏青的手腕,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些担忧,“就算碍于当时的情况你不太能说出真话,在我这里,你可以相信我。”
宿白的声音略有些低落,呐呐重复着,“阿青,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怕告诉你上面写着什么你会更不开心,”青帝陛下笑笑,将怀中的龙搂紧了点,宛若逗猫咪一般,挠了挠小家伙下巴上的软肉,略微思索了一会,“你先告诉我吧,你为什么现在不开心。”
“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不能明说,但是回来会自己告诉我,”宿白小声嘀咕着,握紧了小拳头,“但是都这么久了,阿青你根本没有要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的样子!”
“我的错我的错,”计夏青握住了她的小拳头,一点点掰开,好声好气地哄着,“我应该一回来就马上告诉我家聪明机智的塔主大人。”
她斟酌了会言辞,叹口气,“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张卡片上的最后一行写着的意思是:小心宿白。”青帝陛下最终选择了坦诚。
龙瞪大了眼睛,那红眸里透着浓浓的茫然。
“小心我?”
“对。”
“老头儿让你小心我?”上扬的语调透露着不可思议。
“是,”青帝陛下老实点头。
“会不会其实是什么——比如‘小心眼的宿白’之类的?只是因为翻译原因翻译错了?”小龙开始念念叨叨,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和委屈,“他凭什么这么说啊!”
计夏青一把将碎碎念的龙捞回怀里,用力亲了口她的头发丝,哄着怀里委屈巴巴的龙,“我觉得他就是在挑拨离间!咱不听他的!”
“不是,他为什么要用你们俩的密语来上这么一句!”龙猛得挣脱了计夏青怀抱,跳下床,赤着脚踱来踱去,咬牙切齿,“他是不是有病!”
青帝陛下慌得也跳下床,捡起拖鞋,跟着宿白后头在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对,他是有病,没病怎么能做出那些事,他就是在挑拨离间。所以小白咱要不先把鞋穿上,地上凉。”
小龙猛得一个转身,瞪着低声下气的青帝陛下,“那他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计夏青猛得举起手发誓,“一边是敌人一边是老婆,我还是很拎得清的!”
宿白微微眯起了眼睛,“可是他是你的挚友,能托付生死的战友。”
“早就不是了!”计夏青双手高举起——于是也顺便举着小龙的拖鞋,高声说,“我堂堂青帝,怎么会有这样的挚友?”
“重复一遍。”
“我堂堂青帝,怎么会有这样的挚友?”
“上一句。”小龙双手叉腰。
“早就不是了。”
“再上一句。”
青帝陛下眨巴着眼睛,回忆着自己说的话,小声说,“一边是敌人,一边是老婆,我还是很拎得清的。”
黑暗中,龙红了脸,抿着唇,“再说一遍。”
青帝陛下的唇角慢慢扬起,低咳两声,“这一句好长啊,我能不能只说关键词?”
她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便是黑夜,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任何阻碍——她清楚的看到了小龙透着淡淡粉色的脖颈。
“……你说。”
“老婆。”青帝陛下声音缱绻又温柔,她自己的脸都有点点烧起来了,却还是一声声温柔叫着,“老婆,穿鞋。”
宿白顿时翻了个大白眼,默默走回床,摆摆手,“不穿了。”
计夏青慌忙丢下了手中的鞋,迅速跟着小龙窜上了床,生怕宿白又不让自己进被子。
黑夜里,小龙声音闷闷的,“所以你没有被挑拨离间成功对吗?”
“当然没有。”计夏青的手大胆地搭在了宿白的腰身上,轻轻摩挲着,“你要相信我,小白。”
宿白却突然欺身过来,和计夏青挨得很近很近,芳唇轻启,吐气如兰,问出的话却是让青帝陛下背后发凉的送命题,“那你为什么不一回来就告诉我。”
青帝陛下喉咙轻轻滚动,看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小龙,小声说,“……我怂。”
“准确的说,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计夏青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抱着小龙,脑袋埋在她的胸口。
宿白似乎对于伏在自己胸口的女人并不在意,伸手,五指探入她的发丝,一下轻一下重地摩挲着她的鬓角,语气冰凉凉,“也就是说要不是我没发现,我可能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青帝陛下默默推开了小龙,默默钻出了被子,背过身侧卧,屈腿,将自己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抱住了单薄的自己。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宿白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身旁的女人。
怎么反倒变得像是自己不讲道理?
计夏青声音沧桑又脆弱,“是我错了,但是小白似乎并不想原谅我了呢。”
宿白干脆也侧卧着,手撑着下巴,微微挑眉,看着计夏青的背影,幽幽的说,“阿青,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现在这样……不要脸的。”
那一旁“抱住脆弱自己”的青帝陛下,身子一抖。
“还学会装柔弱了,”小白疯狂吐槽着,又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再不回来就真自己抱着自己过一夜吧。”
青帝陛下默默地滚回了温暖的被子里,抱着小龙,低下脑袋,诚诚恳恳,“我错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
“你现在脸皮真的好厚。”宿白没好气地肆意捏着计夏青的脸,嘀咕着,“我记得以前你还会脸红的。”
她语气中带了点对过去回忆的怅然,大概是想起了计夏青刚从小奶团子变成成年人躯体的时候,那一段两人菜鸟互撩都满脸通红又绝不认输的时光。
明明还没过去多久,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遥远。
“其实,我现在也会脸红的……”计夏青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好意思,嗫喏着,“毕竟是你。”
宿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