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透过透明的窗户看见窗外急匆匆走在走廊中的人,她突然愣住了。
来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正装,从其与来人躯体的熨帖程度就能看出其昂贵和精细,发型一看就被专人打理过,但是女人急速的走动使被发型师捣鼓了可能三四个小时的发丝在光洁的额头前来回晃动,偶尔有调皮的几缕落在那金色的镜框上,又被白皙修长的手指拢在耳后,平光眼镜后是带着欣喜与紧张的水红色龙眸。
计夏青怔怔愣在了原地,捏着面前女人喉咙的手缓缓松开。
她太熟悉那张脸了,她吻过那张脸每一寸肌肤,与那张脸的主人在床上耳鬓厮磨,含着她的唇呢喃着说过许许多多的承诺与情话,也看过那双水红色的龙眸中无数的情感交织变幻——悲伤、狡黠、开心、愤怒……以及深情。
但此时她竟然觉得这人极其陌生。
“阿青。”接到了研究所消息后直接推掉了新成立的内阁第一次会议的宿白喘着气推开了门。
让什么会议见鬼吧,让太乙和古德里安去和那些顽固的老头子解释吧,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她的阿青。
她站在门口,捏着门框的指尖泛白。
房间里,穿着淡蓝白条病服的女人茫然地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上前半步,想要拥住那个她差点失去了的女人。
计夏青却下意识退后半步。
面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被套在体面的正装中,浑身上下透着优雅精致、自信强大……以及一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圆滑世故。
“塔主阁下。”逃离了青帝陛下魔爪的实验员冲宿白微微躬身,揉了揉自己的喉咙,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塔主阁下……?”计夏青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这个词,怎么也没法将其与面前的年轻女人联系到一起。
“阿青,”宿白没敢再上前了,她抿着唇,看着面前面色苍白,浑身透着脆弱感和警惕茫然的女人,手微微动了一下,喉咙滑动,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极其沙哑,“我好想你。”
“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她努力释放出所有的善意与深情,包裹住一步步向后退的计夏青,“阿青,你沉睡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计夏青几乎都要贴在了墙上,用她并不熟悉的手指无力地抠着墙面。
“阿青,阿青……”宿白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小步小步向前走着,直到面前的女人无路可退。
她用力拥住了她的陛下,将脑袋埋在女人的脖颈,双手都只敢虚虚环着她的躯体,就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下一秒她就发现了——怀抱中的计夏青也在发抖。
“阿青,我……”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放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计夏青,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需要拉着阿青坐下,讲讲这些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应该耐心地花时间安慰失措的阿青,她应该抚平阿青的所有不安和警惕。
可她只想把脑袋埋在女人颈窝,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她几乎是崩溃地带着哭音抽泣着,“我好想你。”
计夏青双手无措地垂落在身旁,看着自己身前女人毛绒绒的脑袋,听着她颤抖的声音,看着她虚虚环抱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的身体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将手放在了宿白脑袋上,生涩地揉了揉。
就像刚被你领回家的猫咪,一边对你警惕地呲牙哈气,却也怯生生地尝试蹭了蹭你。
身前正在哽咽的女人突然停住了抽泣,随后是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近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蹦出胸腔。
下一刻,年轻女人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住了她的腰身,用力将自己往她怀里扣着,仿佛要将自己融进她的骨血。
计夏青吃痛,下意识想惊呼。
但某种奇怪的直觉让她忍住了呼痛,放在女人脑袋上的手依然稳定地轻揉着,犹豫了很久,她轻声开口。
“没事,我回来了。”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她的女孩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换了一个样子。
但是,她拥着穿着整齐三件套的年轻女人,透过那体面衣装和强大优雅的外表,感受到了被包裹着的脆弱与孤独。
门突然被敲响,宿白皱皱眉,不理那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