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这次失去身体的探索小队队员?”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好奇地看着面前警惕的计夏青,上下打量着她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和披在身上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外套,眸中闪过一丝羡慕,“你家里一定有人身居高位吧。”
计夏青缓缓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已经经过了易容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她看着面前好奇的中年女人,犹豫一会儿,“怎么说?”
“我的伴侣也是,”中年妇女嘟哝着,摸了摸怀里抱着的透明罐子,“我为她申请了重塑身体,但是即便是最便宜的对外观没有要求的机械身体也排到了下个星期,看你的的样子恐怕重塑的身体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所以家里一定不是大富就是大贵。”
计夏青没有回答,却转了个话题,“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嗯。”
女人温和地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呼吸,孩子,”她的眸子里仿佛盛着一些能让人平静下来的东西,“你已经不需要呼吸了,但是习惯很难更改,所以你还在吸气和呼气,但却已经没有了胸膛的起伏。”
计夏青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赞成地点点头,也并不在意自己被叫做孩子,轻声回复着,“您的观察很细致。”
“谢谢,”女人优雅地微微躬身,随后递过来一份面包碎屑,“喂鸽子吗?”
计夏青接过一小包,捏出一点,随意在广场上洒下,那群鸽子瞬间扑了过来,在她们脚下围成一团,争先恐后抢夺着计夏青手中的面包屑。
“你的监护人呢?”女人摸了摸一只洁白鸽子的脑袋,被啄了一口后也不恼,笑眯眯地弹了下那只鸽子的小脑瓜,头也不抬地问着计夏青,“据说手术后的人会产生极大的心理问题,那种游荡在生死之间的奇怪感觉有可能会令人患上抑郁甚至自杀,一定要有至亲一直陪伴疏导,你的监护人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计夏青张了张嘴,“我偷跑出来的。”想了一会儿,她又声音有点沙哑地说着,“她们挺忙的。”
“可怜的孩子,”中年女人抬起头,拍了拍计夏青的手,“放心,我不会通知医院的。”
计夏青一怔。
“让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伙见鬼去吧,”女人嘟囔着,摸着怀中的玻璃罐子,“要是我有机会,我一定一直陪在她旁边。”
计夏青唇角慢慢勾起笑意,眸光转向了她怀中的玻璃罐子,看着其中透着淡淡的金色,她迟疑了一会儿,“这是……”
“嗯,我伴侣的魂灵,”女人点点头,“她是被那群人类杀死的,不过好在终端虽然失去了与主机的联系,但还是保住了她的魂灵。”
人类?
计夏青下意识想问,却又很快抑制住自己内心的茫然和狂喜,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要获取更多的一些消息,于是微微转身,看着女人的侧脸,温声说,“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女人一愣,抬头看着她。
计夏青轻轻耸肩,“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术后者,过来人,可能有些经验您可以参考。”
女人的眸子里亮起光,坐直了些,语气急促了起来,“卫生部专家说的游荡在生死之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真的很难受吗?应该怎么克服啊?”
计夏青怔了怔,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我……我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
她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我曾经在生死之间游荡过很久,已经习惯了。”
“啊,”女人点点头,似乎有点失望,“也是,副作用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嘛。”
“您……赞成这个手术吗?”计夏青将手中的面包屑全部抛出,看着鸽子扑打着翅膀乌泱泱飞远了,轻声说着,“您觉得复活后的伴侣,还是您原本的伴侣吗?”
“当然是啊,”女人的答案过于坚定和迅速以至于让计夏青有些猝不及防,她理所当然地说着,“她的魂灵在,记忆在,只是换了个不太好看的容器而已,凭什么就不是她啊。”
“外表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了,其上承载的魂灵和记忆才是一个人的核心,”女人轻声说着,“所以,虽然她不知道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但……”
她沉默了很久。
“我真的不想让她离开。”
“孩子,”她看着计夏青带着几分犹豫的侧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应该回家去,找到你的家人,看你这忧郁的样子,她们也会伤心的。”
她叹了口气,“你一定是太难过……”
“那如果没保存下魂灵呢?”计夏青扭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