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月疼得浑身颤抖,仍旧大声道:“没错!”
所有的学生们都惊呆了,看着这一对宛如在角力的师生,各自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吴讲书把戒尺狠狠往地上一砸,指着她骂道:“不堪教化!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了!滚出去!”
姬明月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用完好的那只手拖起书箱,竟然真的就走出了书斋,离开蒙堂,往随园门口的方向而去。
但是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了,有些茫然地想,一个人怎么回去呢?还没到下学的时间,叔叔不会来接她的。
姬明月在路边呆站了一会,旁边的庭院里传来琅琅读书声,她转头看去,苍翠的芭蕉叶隙间,能看见学生们正在念书,先生负着手,拿着戒尺走来走去。
姬明月垂下眼帘,一路又经过蒙堂,里面传来吴讲书念书的声音,显然方才的那一场fēng • bō已经平息了,她的脚步不停,拖着书箱继续往前走去。
湖心亭,几个女学生正在下棋,当中那个坐着的正是李寒君,她支着下巴,手里拿着白石棋子,虽然只有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她通身的气质却与旁人不同,一举一动都透着飒爽的意味,笑道:“采儿,还下不下啊?”
那名叫采儿的少女恼道:“急什么?这不是正想着么?”
旁边有人劝道:“我就说了,你别同寒君下棋,你怎么下得过她?”
采儿瞪她:“你来?”
那人偃旗息鼓,连忙岔开话题,道:“哎,你们瞧,那儿怎么有个小孩儿,是不是迷了路?”
闻言,几人都纷纷看过去,采儿讶道:“寒君,那不是你的小妹妹么?”
李寒君一听,也跟着抬头,定睛一看,那小孩儿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薄袄子,扎着双丫髻,手里拖了一个书箱,竟然真的是姬明月,一边走还在一边抹眼泪。
她连忙把棋子塞给旁边的同窗,道:“你来下。”
扔下这句,李寒君便出了亭子,跑得飞快,旁边有女孩儿问道:“怎么没听过寒君家里有妹妹?”
采儿落了一子,悠哉道:“不是亲生的,就是刚才她单方面认的小妹妹,人家还不认得她呢。”
姬明月一边走,一边擦额上的汗,此时正是春夏相交之际,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走了一会她就出了汗,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有人叫她:“小明月!”
姬明月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那声音很快就到了近前,拍了拍她的肩,女孩儿声音清脆好听:“小明月你要去哪儿?”
姬明月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李寒君,因为之前才哭过,眼眶有些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李寒君惊讶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么?”
她说着,便拿出帕子来,蹲下身替她擦眼睛,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红肿的手掌,此时已经肿得如小馒头一般高,青红发紫,看起来十分可怖,李寒君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道:“先生打的?”
姬明月点点头,她比划了一下:“用戒尺打的。”
“下手也太重了,”李寒君蹙起英气的眉尖,问道:“你们先生是谁?”
姬明月垂着眼,答道:“吴讲书。”
李寒君不悦道:“怎么又是她,她把你赶出来了?”
姬明月点点头,李寒君替她拿起书箱,又拉起她的手,道:“罢了,不要理她,我带你回去,她不敢再赶你的。”
姬明月却不肯走,只道:“我不想回去蒙堂。”
“也好,”李寒君想了想,道:“那你去我那里吧?”
姬明月问道:“去哪里?”
“弈堂,”李寒君拉着她走,一边道:“你知道下棋吗?弈堂就是专门教学生下棋的。”
“哦,”姬明月点点头:“我知道的。”
随园除了学生启蒙的蒙堂之外,还有另外五堂,弈堂就是其中之一,坐落在随园的最北边,里面的学生大多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李寒君已经算是最小的了,如今她又带来了一个更小的姬明月,一时间学生们都纷纷跑过来凑热闹,看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有人道:“寒君,这是你妹妹吗?”
李寒君十分高兴地挺了挺背,笑道:“对啊!”
姬明月有些茫然地仰头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妹妹了。
明明才只见过几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李寒君:几面就够了!恨不相逢在同一个娘胎里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