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面色苍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随即力气被抽空,昏厥过去。
她的身体单薄得像纸,摇摇欲坠之时,被白景轩打横抱起。
他拦腰抱着她,乌黑的眸紧盯着她的脸,试图腾出一只手去探她的鼻息。
白景轩的眼中有担忧,更多的是不忍。
他想,这个打击对姜宁来说是致命的,于她而言,或许失去意识反而更轻松。
“我——”傅凯满头都是汗,“我是医生,可以给宁宁看。”
他是生姜宁的气,也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让她与白家一刀两断,可他打心眼里却并不想伤害她。
在这些年,他护着她,默默地爱着她,只盼着她能为自己回一次头。
他怎么舍得伤她?
傅凯焦急地看着姜宁:“她出过车祸,头部曾受伤,忽然晕倒可大可小。”
傅凯上前,一伸手就要摸姜宁的额头。
“滚。”白景轩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一脚将他踹开。
傅凯被踹到墙角,腹部一阵抽疼,他无力反击,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咬着牙看向姜宁。
只是他看不清、看不见,因为姜宁已经被白景轩抱回房间。
“马上请医生过来。”白老爷子说。
白老太这才反应过来,她立马站起,用佣人说:“联系赵医生,请他赶紧来一趟。”
等到吩咐完了,白老太走到傅凯面前:“像你这样的人,配自称医生吗?不要侮辱了这个职业。”
米米也跑过来,小脚丫在他的面前停住,奶声道:“我呸呸呸!”
她见过的坏蛋多了,可别人爱得直白,像傅凯这样打着爱的名义做出混账事的却不多,真是太恶心人了!
傅凯木然地看着她们,眼神失去了焦距。
他没有错。
他只是太爱姜宁,没有做错什么……
此时,为情所困的傅凯神情偏激又空洞,而另一边的井若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刚才她是看错了吗?
认识白景轩那么多年,她从未见他对别人如此在意过。
可姐姐做到了。
不管是多年前还是现在,姐姐都能让他失控。
井若心跌坐在地上,愣在那里,悲伤绝望地看着白景轩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就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
她心底最后的希望都被腾走,心中空落落的。
井若心跌坐在地上,如平时一般柔弱动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怜爱她。
而与井若心相比,张静岚要慌张许多。
真相大白,事实证明刚才她与井若心一直都在撒谎。
每一个谎言,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白老爷子震怒:“简直是胡闹!你们究竟还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我白家这是引狼入室!”
白老太也没想到井若心竟是这样的人。
她们利用了她的信任。
张静岚扑过来,卑微地跪在他们面前:“听我解释,听我解释。都是我的问题,若心只是太爱景轩,她没有坏心眼。”
白老太一脚踢开她,随即看向正窝在角落颤抖的井若心。
不得不承认,井若心对白景轩用情至深。
可是,她用错了方法。
如老爷子所说,她们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
白老爷子打电话报警。
一名有从医资格的医生,竟会为了钱给被禁锢起来的女人生孩子,并任由他人将孩子带走,光是一想,就令他毛骨悚然。
医生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傅凯非法行医,让人深恶痛绝。
警方很快就到了,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们立马行动,带走傅凯。
被扣押走之前,傅凯喃喃自语,眼神诡异。
看见警察,张静岚吓得瞳孔骤然放大。
她害怕自己和井若心也被带走。
她一把年纪了,难道要吃去吃牢饭吗?
女儿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就算没了白家这靠山,也能过安稳日子,可若是背上案底,那就全完了。
“若心,你快来求求老太太。”张静岚带着哭腔,声音响亮,带着哀求。
见井若心一动不动,张静岚走过去,一把扯着井若心的胳膊,疯狂地拽她过来。
可白老太只是冷冷地看着井若心:“什么都不必说,我对你很失望。”
“不用求我们了,一切等姜老师醒来之后看她自己的意思决定。”白老爷子严肃道:“你们井家的事情,由你们井家自己处理,我不会插手。”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们等。
等到井若清醒来,再做定夺。
可井若清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
光是想到这一点,张静岚与井若心就呼吸困难。
她们的命运,难道要交到井若清的手中了吗?
……
姜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她再一次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那一天,她们抢走她的通讯设备,将她丢进地下室。
地下室上了锁,每当她敲门时,就会听到那铜锁与铁门碰撞时的“哐当”声响。
没有人理会她。
佣人每一顿都会来送饭,就算她哭闹或是挣扎也没有用,对方送了饭,就立马关上门,连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从没有做过产检,经常害怕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地下室是寂静的,她害怕,也孤独,无数次抱怨。
可每当抱怨的时候,肚子里的动静就会让她安静下来。
她怕吓到孩子。
那一天,外头雷声大作,下了倾盆大雨,声音甚至传到地下室。
她见血了,肚子疼得出奇,她想着只要她们送自己去医院,那可以趁乱请医生报警。
她等待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满身都是汗,等到最绝望时,地下室门打开了。
她以为看见曙光,可是并没有。
来的是一位医生,和一位助产护士。
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她的孩子出生在地下室。
是一对双胞胎,一儿一女,很可爱。
可她的孩子很快就被抢走了,因为那对母女说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大人物,她们满心觊觎。
姜宁很害怕,她必须逃跑,否则可能会被关在地下室直到终老。
她跑了,跑得很快。
后头传来她们母女俩的声响:“你不管你爸了吗?他还躺在医院!你要是不管,他会死的!”
声音渐渐远了,她犹豫,顿住脚步。
突然之间,一道强烈的车灯光在眼前闪过。
思绪戛然而止。
醒来的时候,是一位好心的医生照顾她。
他说她受的只是外伤,一时失去记忆,可能是头部有些许震荡,但并不严重,他的诊所就可以治疗。
她非常感激。
后来,她在医生的帮助下改了名字。
整整五年的时间,她视这位医生为恩人。
但刚才,她想起来了。
那位医生,原来就是当年的私家医生。
是当年她在生产时苦苦请求,求他能帮忙报警的那位医生。
惊叫一声,她从噩梦中醒来。
她满头都是汗,面色惨白惨白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都过去了,没事的。”白景轩紧紧抱住她,轻拍她的背,“我们已经报警,傅凯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怀抱宽大又温暖,让姜宁纤细的肩膀不再颤抖。
只是很快,她推开了他。
白景轩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对上的却是姜宁的空洞眼神。
姜宁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