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病时,传来了一个噩耗,说是杨母也去了。
杨家的丧礼是简单办了的,杨母的尸体在家停了七日,便被拉去了跟杨雪松放在同一个寺庙里厝着。等有机会,就拉去老家埋葬。
好在杨家办丧礼的时候,寻芳的病差不多要好。虽然身体仍旧虚弱,但他还是坚持要去送丧。
家里人拗不过他,又怕他急上火,不敢不同意。于是寻芳最后还是送了杨家母子一程。
那日简单吃了些酒席,回到家里,正是下午日落。
洗漱完毕后,月亮便升到了天空。
到了案前,寻芳稍开了些窗户。
雪已经不再下了,今日是晴天,晚上的月亮非残非满,圆月缺了些许,总让人有些意难平。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寻芳喃喃着,想起之前杨雪松给自己写的信。
他一生算得上知己的,一个叶寻芝另一个便是杨雪松了。年纪越是往上,越是难找到一个懂你的人。
杨雪松跟叶寻芝都这样难得,可惜他护不住。
“爷。”绿萝就在一旁站着,她见寻芳眼神不对,寻芳的眼神看着无比的悲伤,她也很是担心。
“歇息吧。”寻芳将窗户关上,转身对绿萝说道。
他允许自己悲伤,但是悲伤过后,得收拾好心情,继续战斗了。
如今的他们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只有让自己站在高位,才能够让敌人敬畏。
只要不够强大,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无法替杨雪松洗清罪名。甚至有可能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今夜歇下,半夜时下起了小雨,寻芳这两日睡眠不好,被吵醒了又接着睡下。
之前生病,又是说上火,又是风寒,内里有火,外面又受了寒。这时候的药见效比现代的什么胶囊什么颗粒慢多了,所以一病就严重到在家里躺上好几日。
那时候鼻子不通畅,加上心里压力大,一夜常要醒三四次。
这日只被雨声吵醒了一次,已经算是休息好的了。
第二日起床,翻找出了杨雪松的书信。见字如晤,杨雪松昔日音容,仿留存在这一叠厚厚的信纸中。
一张一张翻看,寻芳越是看着,越忍不住想念杨雪松。
虽然时光能够淡忘一切,但是在时光流淌的这些时候,他又该怎么熬过呢?
越是想着不能熬,越是难受,之前心里那吐血的感觉一阵一阵的。
在现代的时候,并不曾有这样的体质,寻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年纪轻轻的,居然还会吐血。
快步走到院子里廊下,嗅一嗅流通的空气,才觉得好许多。
外头下着小雨,院子一个小水潭,里面种着荷花养着鱼,如今荷花是没有了,但是鱼儿还在,宝儿跟王氏闲着无聊会来喂一会儿。
北方的院子空间大,不放点儿什么总觉得空空的。
看着院里的摆设,寻芳一路走到外面那一进的院落去,这里倒还忙,早上有人扫地修剪树木。还有采买蔬菜水果的,打水烧饭的。
京都这宅院里,人虽然少,但是各司其职,每天都有的忙。
“爷,怎么不撑伞就出来了?”元庆刚从外边儿进来,就瞧见寻芳站在细雨里,落寞地看着院里生活的情景。
元庆看着他方才那样子,就好像叶寻芳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屋子里怪闷的,外面走走透气。”这雨小,细细的跟春雨似的,如今到了年关,也算是春雨了。
“好歹打把伞。”元庆说着,要进自己屋里拿伞给寻芳。
然而寻芳就站在那里,听元庆的话也听得不真切。见元庆离开后,他自顾走到自家马棚那边儿,叫马夫牵了一匹马出来。
“爷,这时候还是坐马车吗?家里正有马车。”那管车马的仆人,见寻芳非要骑马,劝着他道。
寻芳不去理会那人,只管自己坐上马车。缰绳一挥,那马便开始向前跑去。
“爷!好歹告诉一声去哪里,一会儿太太问起来,也好回答啊!”那仆人在寻芳后头跟着跑了两步。
寻芳不想为难仆人,把那缰绳一拉,马头便转了一些,寻芳侧过身来,对那仆人道:“我在院里待着烦闷,出去走走就回来,太太小姐若问起来,只叫她们不要担心,我就回来的。”
说完后,也不管院里仆人是个什么表情,便驾马出了门。
他骑行的速度不快,一路细雨落在身上,很快就将外衣打湿了。
行了长长的一段路,绕上山去,总算在一座庵前停了下来。
这庵名叫落月,也算是个有名的庵了。庵门关闭着,里面住的都是女人,平时清修,少有人打扰。
寻芳就骑马站在庵前,待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不会见到那个想见的人,但只要知道她在何处,只要能同她共呼吸同一片地方的空气,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早上的烦闷去了许多,青山上传来些许鸟鸣,黄叶飘散,而这时,已经有绿叶开始在旧枝上发芽。
风一吹,便是一阵瑟瑟的轻响。环境不吵杂,很安静。
就在寻芳享受这片刻宁静之时,却听见了门板松动的声音。
素色的衣裳,映入眼帘。寻芳眼里闪现惊喜,视线从素色的裙衫向上望去,见到的却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位。
“啊!叶公子!”桃儿瞧见门口站着的叶寻芳,惊讶地捂住了嘴。
落月庵是尼姑庵,平时少有人来,就是真有来往,也都是女子。
原本寻芳一个男子,大早上的在这里站着就很神奇了,再看他一身狼狈模样,更让这惊讶多了几分。
寻芳也愣了一下,骑马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喜欢陆婉,桃儿不会看不出来。此时就是不解释,想必也知道他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