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好在临走前能够跟陆婉互诉心意,这便足够了。
桃儿走进来给他们二位倒茶,此时太阳也快落山了,寻芳没有再继续待太久,只是跟陆婉安安静静地喝了茶。
就这一段时光,他感觉自己能够回忆一辈子。
要是余生都能够跟眼前的女子度过,那该会是多么的美满啊?寻芳如是想着。
然而时间总是匆匆,太阳落到山头,还没坠下去。这时候寻芳已经不能再留下了,只能起身告辞。
陆婉沉默地送他到门口,一对相爱的恋人,因为礼教的束缚而不能互诉衷肠,只是这样对望了半晌,寻芳才狠狠心,咬牙离开了这里。
陆婉就这么目送着叶寻芳的离开,等到太阳完全下了山,池月东上,才进了院子,命人将院门关上。
这门就好像陆婉的心扉,叶寻芳在,这门就能敞开,叶寻芳不在,就没必要开着了。
寻芳回到家里,内心有些复杂。
有些想要跟家人分享自己的快乐,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们是两情相悦。
但是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就不想让家人跟着操心他的恋爱跟婚事了。忍了忍,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元庆比寻芳大许多,听说他母亲已经在给他物色媳妇儿了。而绿萝至今还没有看得顺眼的人。
晚上寻芳跟家人吃饭聊天,一切都如往常。再过一个来月就要立夏了,天气热,绿萝便把轩窗都开了,凉风从屋外吹进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你这么大了,家里难道就没有想着给你找个人么?”虽然绿萝身份不及他妹妹,但是寻芳跟她是极亲密的,都要临走了,他很希望周围的一切都能够安排妥当。
妹妹的婚事跟他自己的未来,他都已经安排好,现在就有些担心绿萝。
绿萝见寻芳这么问,手上帮着收拾东西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爷不要再说这个了,我没这心思。”
寻芳虽然没怎么经历过被催婚的苦恼,但是上辈子也接触过催婚的人,就算父母都不关心,也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催婚,也知道被催婚的苦恼。
他见绿萝不愿意聊,自然也就不多说了。各人有各人的缘,若绿萝自己心里乐意,就这么单着也不见得就不好。
又或许是他见自己有了着落,就想着要别人也都成双成对吧。平日里,他也不怎么会惦记绿萝的婚事。自从那日惹了她生气之后,寻芳便再也没提起过要将绿萝嫁出去的事儿了。
今日在王氏屋里待得晚,跟她们母女聊的比较晚,到屋里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早上去见过皇上,便带着军队人马南下去了。
路上没有朋友相送,不过梁佩恩跟他是一起的,所以也不寂寞。
寻芳现在是主将,全部手下都要听他的。开始只是赶路,大家都比较配合。
他跟梁佩恩商量过,要练兵,还必须得去家乡招人,不过他们不会去小县城,而是准备直接在省城找地安顿。
在自己家乡的话,至少各地的语言不会太不同,况且老家认识的人多,等到时候养些门客,自然会有有本事的人献计帮他们弄到人。
若是在外省,不说没有认识的人,连方言可能都弄不懂。整个国家还是穷人多,所以来参军的也是穷人多,穷人是读不起书的,连官话都说不好,就不要想着语言不通还能够沟通了。
所以一开始决定的时候,就是去自己家的省城先招兵练兵,在练兵的同时,也专注讨论攻打南蛮的事宜。
攻打南蛮是一回事儿,但是若是南蛮直接打上来了,毋庸置疑就是他们前去支援。
如今北方战事开始,不可能说停就马上停,所以南方开始躁动。
南蛮又向来生猛,之前就是不计后果直接打了上来,他们是多个部落联合,大家都想要在中原扎根。
所以说打上来很可能就会打上来,到时候就算人数不充足,寻芳他们是肯定要打下去的。如此一来,时间上也是吃紧的。
寻芳他们的计划就是练兵两年,但是计划很可能赶不上变化。
之前在丹城练兵只花了一点时间,那是因为没有办法,而且丹城只是一个小城,反复练习,拼命守城的话不会太困难。
但是想要攻城,指挥上万人作战的话,那规模就是不一样,想要赢就只能不停地练兵,让将士们熟悉指挥并且能够合作作战,这不是一两个月能够完成的。
而且南蛮各部落,地形跟习惯很可能也会不一样,他们需要考虑的就不是这么一点两点,几个月的话,别说是练兵,他们连作战的方法都可能想不全。
寻芳他们南下当天,京都城内下起了蒙蒙细雨。
此时正是早上,京都城内一家数一数二的青楼,已经有仆人在外面打扫,伺候一些客人起床。
沈清玉在花魁芳兰的床上醒来,侧身望去,却见枕边人已经不在了。
他伸手过去触摸,发现被褥已经凉了,这说明芳兰已经醒了挺久。
黄花梨床对面传来伸向,闻声望去,便瞧见了一个细瘦的身影。那身影穿着单薄,伸手时一段雪白的手臂露出,看着便赏心悦目。
沈清玉是自然醒来的,当然也就没有睡意了。
这时候已经是辰时,想着叶寻芳已经去宫里见皇上了,这时候就是已经出城门了也未可知。
古人吃饭比较早,沈清玉接近现代九点才醒来,已经算是晚了。
他走到窗边,朝窗下望去,却只能看见细瘦宛若楚腰的湖水。
这青楼连着京都城内有名的湖水处建成,楼下有船只停泊,一些客人有雅兴,晚上就会租船在湖上绕一圈。
早上看着人烟不多,加上这蒙蒙的雨,这湖上看着倒有些凄凉。可一旦到了晚上便是烟笼寒水月笼沙,看娼1妓宛转蛾眉,听商女请个氛氲。
这湖上没什么看头,沈清玉便收回了视线,朝坐在镜子前梳妆的芳兰看去。
这是他很满意的一个床1伴,沈清玉记得自己认识芳兰已经是半年前了。她年纪这么轻就能成为楼里的花魁,里面也有沈清玉许多功劳。
第一眼见到芳兰的时候,只觉得她气质出尘。在这烟花巷中,被教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多得是,但这一身气质却是很难养成的。
而这芳兰,便像是烟花场中的杨雪松,看着浑身傲骨,眉眼中藏着霜雪。
沈清玉跨步走到芳兰身后,伸出养尊处优的右手,轻轻地拂过芳兰的脸颊。
他心中想着这美人的高洁,然而手掌却在亵玩她的美色。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心里没有装下她。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好一个美人,只是你这美色,为何总是留不住?”他说着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问题。
沈清玉在说着这话的时候,明明是一副惋惜的口吻,然而从铜镜里向上看去,就能够瞧见他那双略带妩媚的眼睛,这双眼里只有两个字,那便是“无情”。
在他看来,仿佛这样一个算得上倾城的美人,也不过是个玩物。她纵有再悲惨的境遇,也不能使他有一丝的同情。
然而被他触碰的芳兰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镜子,就这么看着沈清玉。
沈清玉也瞧见了她的眼神,同样是透过镜子。
芳兰眼里的清冷让沈清玉怔了怔,随即,他笑道:“像,真是像极了。”
镜中美人瞧见沈清玉笑了,嘴角也扬起了淡淡的笑,说道:“能叫沈二爷想起故人,是我的荣幸。”
芳兰虽然笑着,但是眼底也同样没有笑意。这两个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明明很相配,却都是在逢场作戏。
如此看来,倒叫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