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郝岸的解释,来珺面无波澜,但双唇紧闭,脸色也不好看。
丁冬越发吃惊,瞅了眼来珺,没敢问她,便又看向郝岸,目光示意他一口气解释清楚,对非专业人士友好点。
郝岸掰着手指头,把来珺的描述又理了一遍:“首先,信息人看不见面具女郎,说明她不是神经世界的信息;其次,王侃说没见过她,说明她不存在于他的头脑之中;再者,珺子看得见她,而且她还一直盯着珺子看,这说明面具女郎其实存在于珺子的大脑里,是未经她的允许,偷偷溜进去的——这就是意识入侵。”
郝岸表情凝滞了两秒,接着猜测道:“会不会是意识黑客,入侵了你的意识?”
提到意识黑客,丁冬一脸嫌弃:“那些人啊,大部分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去普通人的脑子里转转还行,怎么能入侵得了珺子?”
郝岸本想还嘴,但见来珺面色苍白,眉眼之间,一片思索之色。他们现在猜来猜去,也只能算是个参考,还不如让来珺自个静静,通过自我的记忆回溯,查找入侵者来源。
于是他转而提议道:“珺子,要不然你休息一下,顺便扫描一下大脑?”
来珺颔首:“也行,我就在这沙发上躺会儿,等我醒来,再商量下午的咨询安排。”
郝岸和丁冬离开后,来珺将吸顶灯和窗帘都关上,办公室内昏暗下来,她躺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开始进入到梦境世界。
一般梦境是潜意识的主场,但经过训练的意识师,可以玩转意识场,从而操控梦境,在梦境里为所欲为——比如说,有的意识师已经成了一球之主,在梦里建造了一番宏图伟业,把月球的江山都打了下来。
不过来珺没整那些,她平时上班已经够闹心,睡觉之后就不想再“建功立业”,所以就让梦境自由发展,就算要操控,也只干一件极特殊的事情。
今天情况不一样,她睡着之后便直奔主题,开始通缉面具女郎。
大脑中是自个的领地,来珺进入到梦境之后,便创造出无数只猎犬,奔向神经世界的各个角落,开始搜寻通缉犯的踪影——它们搜索了每一栋楼,嗅遍了每一个房间,有的爪子一磨刨起了坑,掘地三尺也要把入侵者给挖出来!
过了半晌,面具女郎终于现了身,她从一栋大楼中飘了出来。和之前一样,脸戴着面具,一身黑衣,神秘又诡黠,见了来珺也并不慌张,步态悠然,一点也没点作为“通缉犯”的自觉,浑像到别人的大脑里来散步的游客。
来珺见了她,一腔邪火直冒,一抬手,十几根铁杆从天而降,刺入地面后,临时搭建了个监狱,将通缉犯禁锢在圆圈之内。
来珺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声色冰凉,“这里是我的主场,你最好放尊重点。”
铁圆圈内空间狭小,里面的人但凡赘肉多点,就会卡在杆子间动弹不得,不过面具女郎倒是挺灵活,她不仅动了,还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旋转,借机展示自己的完美身材。
转一圈回来后,和来珺来了个四目相对,这回,来珺看清了她的双眼:明亮而专注,瞳孔墨黑,虹膜带着琥珀色,像是夏日的梅子果冻。
光看这么一双眼睛,来珺几乎都要以为她是个纯洁的人,一个好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只可惜她现在还潜伏在她的大脑中,都被关在铁栏杆里了,还没点自觉。
来珺眉眼压低,一脸凌厉之色,她伸手探入铁栏,一把将女郎的面具扯了下来。
面具扯下,来珺直视女郎的脸,当即一愣,难以置信,于是低头看了看手上,发现面具确实被她摘了下来。
可女郎脸上仍旧戴着面具,通体冷白,眼洞线条妖冶,像极了上个世纪化装舞会的扮相。
面具女郎还是面具女郎,并没有因为扯下个面具,就只剩女郎。
来珺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又将女郎的面具摘掉,可面具之后还是面具,并未出现真实的五官。
来珺摘到第三个面具后,便不再动手——照这形式看来,女郎脸上的面具源源不绝,她再试也只是徒劳无功,永远看不到女郎的真容,最后只能得到一堆面具,成个面具批发商。
女郎应该早就知道这结果,被摘面具时,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就专心致志地打量来珺,欣赏她想看又看不到的样子。
来珺将手里的面具一扔,抬起双眸,直视着铁圈里的“囚犯”。
如此看来,入侵者是做了加密处理,这样在入侵后,被入侵者便无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这会儿,来珺上下打量了女郎一圈,既然她给脸部加了密,证明其他部位,大体和真人一样——女性,黑长发,年龄未知,身高,体格偏瘦,双肩平展……
来珺正扫描着她的特征,却发现她身子忽的一闪,开始透明化。
她抬起眸子注视她的脸,面具上雪花纹闪现,像老旧的电视没了信号,接着雪花纹曼延到下颌、脖颈、胸膛、双脚……几秒之内,面具女郎整个人彻底消失,铁栏中空无一物。
来珺手插在衣兜里,目视着圈内的空地,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又添了几分阴沉。不久她伸手一挥,数根铁杆化成齑粉,融入了空气之中,随风逝去。
大楼前的空地上,彻底空无一物,好似刚刚的囚禁根本就没发生过。
来珺结束了梦境,她开启扫描模式,操纵意识场,将自己的脑子翻了个底朝天——快速杀毒,全面杀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杀毒。大杀特杀,杀得来连保存“蟑螂”信息的神经元都感到害怕。
最后,能够达到的角落,都被清理了一遍,而她的意识场到不了的地方,入侵者更是进不去——所以这么一番大清理下来,来珺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并无异常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