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里走。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
雨渐渐地小了,打在油伞上,溅起雨花。
冬天的雨,透心凉。
苏萌萌的鼻子有些塞,感冒并没有好。
苏进才的手牵着萌萌,抓着她的手感觉到了她的冷意。
赶紧把她的手抓过来,用力地揉搓,又放进他棉袄的口袋里。
他把里面那件夹袄给了荣均,外面的棉袄不是特别的厚,在寒风中有点儿瑟瑟发抖。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特别是下雨天的冬天,少穿一件衣服,就觉得风灌进身体里,感觉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想到荣均当时的情况,他发现自己这个衣服给得好。荣均身上的衣服更少,就这么一件单薄的衣服,还是破旧得遮不住身体的衣服,在大冬天怎么活过来的?怪不得高烧成这样,又没屋顶,风雨灌进去,淋个透心凉,能不烧才怪。
哆嗦了一下。
萌萌被苏进才抓着手揉搓,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异样。
哥哥什么都没有说,只一个劲地帮她暖和手掌。
萌萌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外面的那件大红棉袄,是阿娘用她自己的衣服改的。改出了两件衣服,一件外套棉袄,一件夹袄,现在全部都穿在她的身上。
冬天的温度很低,南方的冬天湿冷,又下着雨,比平时更冷了三分。
萌萌穿得这么厚,挡住风雨,没觉得身上多冷。就是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这才觉得冷些。
暖和了好一阵,萌萌觉得手掌暖暖的,可舒服了。
“哥哥,你去荣家的时候,荣均可有吃了饭?”
哪怕知道前世的荣均并没有被荣大伯喂一口热食,心里还是希望这一世的荣均能够改变些什么。
荣大伯真的可恶,拿了兄弟的工分,抢了兄弟的房子,却虐待自己的亲侄子。他也不怕遭报应,以后怎么有脸去见荣爸爸。
荣常刁的脸皮向来厚,前世荣均发达之后,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一口一个“好侄子”地叫着?
这是她从大哥的嘴里听到的,荣均性子冷,不会跟她讲这些有的没的话。
那个时候她已经在莫家,哥哥已经跟着荣均一起南下广省做生意。
发达后的荣均被人谣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为了一个订单,一个合同,随时可以撕破友谊。在他眼里,朋友的情谊都不如一份合同来得重要。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带着怀疑看待这个世界。
萌萌却知道,荣均最懂得感恩。
他的心之所以冷,跟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他连亲情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相信生意场上你来我往的虚假情义?
发达之后的荣均曾经回到家乡,对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村民,给予很好的安抚,安排工作,买房买地。
对于给他最大帮助的萌萌一家,更是掏心窝子好。带走苏进才,教他生意,告诉他如何在广省这种竞争的城市生存。
哥哥后来能够挣下一份家业,成立公司,荣均功不可没。
荣均总是这样面冷心热,世人却不懂他。
“我去的时候,荣家正在吃饭,荣掀儿还在嚷着吃肉。荣均一个人缩在墙角,饿得只捂着肚子。那一碗粥,被他狼吞虎咽吃了,差点呛到。”苏进才叹了一声。
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萌萌听得眼睛起了湿意。那个在将来呼风唤雨,进了富豪榜,一句话就直接能够决定别人生死的男人,此时为了一口吃的,那么卑微。
吸了吸鼻子,她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糯米音:“哥哥,晚上再给他送些吧?”看到哥哥朝她看过来,她急忙说,“我可以少吃点,我省下吃的给他,他……”又低下头。
“那也是从我碗里扣,怎么能够让你少吃?放心吧,有哥哥呢,哥哥会去劝奶奶,奶奶肯定会答应的。”苏进才又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
还没有进苏家,远远地就看到苏家篱笆门前围了不少人,那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争吵声。
萌萌视力好,远远地就看到了堵在门前叫骂的人,正是村长的儿媳妇,苏宝财的亲娘。
在她的旁边,不就是苏宝财吗?这会揉着眼睛,在那掉金豆子。
“哥哥,是宝财和他娘。”
苏进才看到这阵式,脚步就慢了下来,脸上闪过犹豫,踌躇着不敢上前。
脚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动道。
苏萌萌听到了奶奶的嗓门,正在骂着那人:“宝财他娘,你说话可真臭!比我家马桶还臭!你儿子身上被打伤了,说是进才打的,那我孙子身上的伤,不是你儿子打的?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哪一天没有?你一个大人,攥着孩子上门,要我家赔?你怎么不上天去!”
宝财娘也插腰吼:“我儿子被打成这样,我当然要过来评理!我儿子是什么人,你孙子又是什么东西?身上有我家宝财精贵?我儿子身上少了一块肉,多一道疤,那都得赔!”
苏奶奶同样掐着腰回吼:“你儿子精贵,那是镶金的还是涂银的?毛.主.席都说了人人平等,怎么滴,你是要搞官僚主义?想学资本家小姐那一套?咱去政府那里说道说道,政府要说你对,老婆子二话不说,赔你这精贵人钱!走走!现在就去!”说着,就过来抓宝财娘。
宝财娘被吓着了,整个人都懵了。
远远地听到,苏萌萌捂着嘴说:“奶奶真有气势,把宝财娘震住了。”
苏进才牵着萌萌的手,却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