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之眼睛动了下,说:“我们准备好了热酒热菜……”
顾明恪拉住李朝歌,对张彦之礼貌而疏远地笑了笑:“公职人员不方便接受民间馈赠。我们出去吃。”
随后,他回头,温和问:“想吃什么?”
李朝歌似笑非笑:“我都可以,随你。”
顾明恪拉着李朝歌高调地离开了,等出去后,李朝歌叫来金吾卫,让他们夜里在张府门口巡逻。金吾卫和张府那些临时拼凑的家丁可不一样,他们是正规衙卫出身,人高马大,身形魁梧,腰上按律法配着长刀。金吾卫往张府门口一站,一条街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李朝歌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李朝歌做完这些后,就和顾明恪出去用膳,然后一起回皇城。李朝歌在张家耽误了很长时间,吃完后已经未时了,她回镇妖司没多久,退堂鼓就敲响了。
李朝歌回公主府,得知顾明恪在书房。她进书房一看,见顾明恪坐在桌案后,桌子上摆着高高的卷轴。
李朝歌坐到桌边,随便抽出一卷看了看,轻声一笑:“我还以为你今天真的闲呢。”
顾明恪专程跑到张府,陪着她问话闲逛,最后还去南市用膳,基本耗了一整天。白日里他看着从容不迫,闲情雅致,结果到了晚上,就把卷宗搬回府里加班?
李朝歌把卷轴系好,重新给他塞回去:“看这些量,今夜少说也批到亥时。恭喜,你慢慢来。”
白日公费谈情说爱,晚上无薪熬夜加班,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活该。
顾明恪没在乎李朝歌的嘲讽,他暂时写完一卷卷轴,放下笔,问:“明日你还去张府吗?”
李朝歌胳膊撑在桌案上,似笑非笑看向他:“怎么,今天熬一晚上不解闷,明天还要熬?”
“问你话呢。”
李朝歌靠在凭轼上,松松手腕,说:“不一定。我觉得那个园丁有点问题,明天我要去查他。”
石旭光骨节宽大,手掌粗糙,是双做惯农活的手,可是他食指上却有笔茧。李朝歌知道民间有些家境一般的读书人晴耕雨读,晴天帮家里耕地,晚上和雨天就在灯下读书。这样的人心性极强,不太可能给人做园丁。
而且还是张家的园丁。
听到李朝歌不再去张府,顾明恪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李朝歌不去张家,张彦之总不能自己追上门。顾明恪问:“石旭光祖籍何处?”
这些消息李朝歌下午就查明白了,她说:“京郊大源县青云村,背靠邙山,前临洛水,倒是块肥沃之地。”
顾明恪皱眉:“邙山有些距离,一日能往返吗?”
“没关系。”李朝歌不在意,说,“来不及的话我在当地住一晚就好。明日你不必等我了,自己回府吧。”
顾明恪突然间就要独守空闺。李朝歌见顾明恪将笔放下,惊讶地问:“怎么了?”
顾明恪将没批完的卷宗整理好,说:“不急着要,今日可以缓一缓。”
明日他有一晚上的时间看卷宗,相比之下,今天应该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李朝歌诧异地盯着他,简直不认识这是谁:“你竟然会拖延公务?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没急事就不能休息了?”顾明恪瞥她一眼,说,“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剑招不连贯吗,我陪你去看看。”
李朝歌劝阻的话打了个弯,马上咽回去了。顾明恪愿意指点她当然好,但顾明恪总是很忙,李朝歌不好意思耽误他正事。现在顾明恪主动提起,李朝歌自然毫无二话。
两人随便找了个空地过招。有顾明恪陪她拆招,李朝歌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原本滞涩的地方也圆通起来。李朝歌心情十分畅快,她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后问侍女,得知顾明恪在书房画画。
他没事画什么画?李朝歌跑过去瞧,发现顾明恪在画舆图。李朝歌在旁边看了一会,问:“你画这个做什么?”
“地理经注上语焉不详,许多地方比例有问题。我重新画一幅。”
此时书籍多靠人工誊抄传播,书上的文字图纸很容易在一遍遍誊抄中出错、误解甚至丢失。经注上面的图越来越变形,有些还前后矛盾。顾明恪的进度被严重耽误,他干脆自己动手,画一幅精确而完整的舆图。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李朝歌坐在旁边,帮他拿笔研墨,查阅资料,核对旧图。李朝歌一边翻地图,一边问:“你怎么突然想起画舆图?”
“确定一些事情。”
李朝歌立刻凑过去:“什么事?”
李朝歌就靠在顾明恪胳膊边,但顾明恪握笔的手丝毫不受影响。他手腕稳定悬空,笔直地勾出一条线,说道:“现在还不确定,等我查出来再告诉你。”
李朝歌想起上次,她在行宫问顾明恪埋骨设阵的人是谁,顾明恪沉默许久,说他需要确认。等回来后,他就在翻阅各地舆图。莫非,和那个人有关系?
李朝歌心念转了转,没有再说,安安静静地给顾明恪打下手。两人一直折腾到深夜,侍女再三来催了,两人才收笔。
侍女瞧着公主和驸马恋恋不舍的样子,不住腹诽。别人家夫妻的夜生活稳定而贫乏,唯独她们公主驸马,每天都有新花样。
弹琴画画比武练剑,从琴棋书画到天文地理,从高山流水到市井日常,两人什么都涉猎,但就是不睡觉。
真真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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