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笑的一颤一颤的,“想不到哈哈,同桌你还挺爱开玩笑哈哈哈笑死我了。”
墨澜:“……”
他深吸气。
算了,不和生病的小傻子计较。
开不开玩笑他之后就知道了。
墨澜低低啧了一声。
墨澜喂了半碗粥,少年终于老实,小口小口的喝着,眉眼垂着,还带点笑意,很乖,而后摆摆手示意喝不下了。
输液结束后医生建议再好好休息,要是普通人着凉发烧倒也不算太大事,问题在于简宁有心脏病,所以最好还是好好修养。
墨澜给他请了三天假,“我送你回家休息?”
简宁站在医院门口,拢紧衣服,摇头,“算了,还是回宿舍吧,家里没人,还不如在宿舍,热闹点。”
墨澜垂下眼帘。
家里没人意味着家里父母可能不在本地,也可能是,人在本地,即便知道儿子生病,也不愿分出一点时间来陪陪他。
墨澜又想起之前和简宁见他父母,对方冷漠和高傲态度,目光转向身侧脸色苍白的少年,眼底聚拢起一层浅浅的心疼。
“墨——”
简宁发觉他不说话了,扭头,正巧对上他眼底清晰的怜惜。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不是无所谓的漠然,而是……切实为他感到难过不忿,正试图想办法宽慰一样。
他顿了一下,心脏突兀的撞出咚咚回响,话语戛然而止。
在简宁看来,他们刚认识不久,墨澜显然知道这时候突兀表露太多反而显得怪异,摸摸他脑袋,眸中情绪风一样消散开,不留痕迹。
“那回宿舍吧,我陪着你。”
“你刚刚……”
墨澜想转移话题,简宁却觉得不对,刚刚一瞬间,对上那道视线……
他摸摸自己胸口,感觉里面尚未完全平息的鼓动,眼底流出丝茫然。
有点熟悉的感觉。
好像,和心脏病发病时的,不太一样。
简宁挠挠头,一声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算了,没什么,走吧。”
.
简宁发烧没去上课,同在一个班里的同学自然清楚,丁存景看看窗下两张连在一起的座位,具是空空如也。
“丁哥?”同桌王琪问他,“你看什么呢,简宁请过假了,老师知道他不来。”
丁存景“嗯”了一声,沉默一会儿。
“有人看见他们回宿舍了,我们晚上去看看简宁。”
王琪惊讶,“丁哥先前不是说生病的人晦气,会影响你手气运气吗?”
丁存景恶狠狠瞪他一眼,“你他妈瞎说什么,什么手气运气,简宁是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朋友,看看能有什么影响。”
他声音粗矿,带着怒气,又不想让别人听见点什么,压着嗓子,就显得有几分狰狞的怪异,心虚似的。
王琪喏喏应了。
但是很不巧,他们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简宁已经睡了,缩在被窝里,脸色晕着点不正常的红。
“吱呀。”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动。
墨澜皱眉看向被他反锁的门,给简宁掖了下被角,开门出去。
“是你们,有事?”
他反手带上门。
丁存景刚刚开门没开开已经很惊讶了,毕竟他们经常来简宁这玩,眼下又见转校生从简宁房间出来,脸色不好。
“你怎么在这?!”
墨澜穿着睡衣,冷淡看他几眼,“我住这里,有什么问题。”
“你住这?——”
“闭嘴。”
丁存景讶然出声,音量不低,忽然后颈一凉,扭过脑袋,猝不及防对上墨澜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面些许不快阴沉滑过。
走廊里凉风拂过后颈,滑腻冰冷,丁存景瞳孔张大,脚底无端升腾起一阵寒意,本能的闭上了嘴。
宿舍隔音一般,墨澜确定他不会吵到里面睡着的简宁,冷漠扫视,“你们有事找他?”
丁存景回过神,后背校服被冷汗浸湿,有些恍惚。
这人刚刚给他的感觉……像是在看一个惹他不快的低劣东西,随时要割断他的脖子,喉咙也不知真假的泛起灼痛。
妈的怎么回事。
“丁哥?”
王琪看丁存景不说话,出声道:“简宁不是发烧了嘛,我们来看看他,我们能进去吗?”
“不能,他睡了。”
墨澜声音平淡,“你们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这几个人,有几个是真心和简宁相处的,可还不好说呢。
“睡了,这样啊。”王琪转向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丁存景,“那丁哥我们……”
丁存景捂着脖子,确定还好好的,感觉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才怕成那样,不过他现在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走吧,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他。”
墨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看他们一行人远去,扯扯嘴角,小声开门回去屋里。
简宁正躺在床上,面朝外边,蜷缩着身子将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紧闭着的眼,眼尾烧的绯红。
又起烧了,医生说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温度不高的话,吃了药睡一晚就行。
墨澜关了顶灯,也上床去,看着紧挨着另一张床上,头对头睡得极近的少年,把他被子往下拉拉,露出鼻子,又探探他额头,摸着热乎乎的。
“唔……”
少年昏昏沉沉,冒出点朦胧呓语,唤道:“阿澜……”
“嗯,我在呢。”
墨澜笑了一下,俯身温和亲了亲他眉心,“睡吧,晚安。”
简宁半梦半醒的睁开眼,清淡香气掠过鼻尖,意识朦胧,伸出手。
“阿澜……”
“乖,不可以拿出来。”
墨澜把他手往被子里塞好,触到汗津津的掌心,温度灼人。
还是在烧。
少年眼神有些空,长睫微微颤动,显出几分精致的脆弱,沾上水汽,雾蒙蒙的。
“难受,阿澜,你抱抱我。”
墨澜动作一滞,脑袋里空了一瞬。
简宁又把手伸出去,细白的手指捉住墨澜衣服,没什么力气,松松的拽着。
“阿澜。”
哪怕他现在不记得阿澜是谁,哪怕他身体沉重意识混沌,可灵魂深处,依然记得那人身上温度,记得那人清冷香气。
记得,那是他的阿澜。
墨澜轻叹,指尖轻柔拭去少年眼睛因为发烧而盈起的水雾,跨过床栏,躺进被窝,在密不透风的被窝里拥住少年滚烫身体。
“宁宁,我抱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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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简宁埋头在枕头上蹭了几下,脑袋里迟钝的想,这枕头今天怎么这么硬?
他睁开眼,毫无征兆对上一片冷白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