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让他走了?”
听到刘濞的话,刘盈慢慢转过头去说道:“不然嘞?把他抓下来打一顿?”
刘濞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嗯。只是打一顿就已经是轻饶他了!毕竟他不仅辱骂的是大汉天子,还试图做违法的勾当!利用官府的马车为自己牟利!”
刘盈点点头。
刘濞顿时露出几分阴鸷的神情:“那现在让人去拦住他还来得及!”
刘盈质疑道:“可治罪于他之人,不应该是长安县吗?你我这算是越级了吧?”
刘濞摇头说道:“大汉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如何能说是越级呢?”
刘盈笑了。
张不疑在旁边说道:“拥有至高无上权威的大汉天子,为何要和一个升斗小民过不去呢?况且他并不知道我等的身份,不是吗?”
“不知者不罪,放他一马又如何?”
刘盈扭头正色说道:“你这就又不对了。”
张不疑愣了一下:“我又哪有错了?”
刘盈解释:“那厮态度差可以原谅,但他损公肥私之举触犯汉律!自然不能饶恕!”
张不疑有些无奈:“既然不准备把他抓回来,又不准备放过他……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刘盈嘴角扬起:“我举报他!”
“举报?”张不疑侧目:“向谁举报?长安县吗?”
刘盈点头:“当然。这些车夫归长安县管,我不去长安县举报他去哪举报他?”
张不疑笑了起来:“那么,咱们的皇帝陛下知道该去向谁举报他嘛?县丞?功曹?狱掾?”
他说的‘功曹’指的是主吏掾,类似于县组织部长,萧何担任过这个职位,因此根据为尊者讳的原则,主吏掾就变更成了功曹。
至于狱掾,分管诉讼刑狱,类似于县法院院长,充当检察院一职的则是文毋害,也就是公平吏。
刘盈一脸‘你是不是傻’的神情,满是鄙夷的说道:“我找那些人作甚?那厮的车牌号我已经记下了,等下随便找个郎官侍中给长安县令送个条子不就行了?”
“我为何还非要亲自上门告状?”
“况且那厮的损公肥私的行为必然不会只这一次,只有他一人!”
“韩非子昔日说过,明君治吏不治民……”
“所以,整风很有必要!”
张不疑满脸惊诧:“哟?韩非子都知道?莫不是郅都终于把你说通了?看来这是法家即将卷土重来的信号啊!”
郅都,法家酷吏。
这几年保持着每周给刘盈写一封奏疏的频率,旨在向他阐述法家的治国理念。
但刘盈一直没搭理他……
若是真如汉宣帝所说那样汉家自有制度,外儒内法起来,那大汉就完蛋了!
毕竟法家不同于法制,其核心思想在于建立一个威权统治的国家。
夫生法者,君也;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
当全体国民都唯唯诺诺的做了顺民的时候,整个社会就会如同鞑清末年那样腐朽黑暗,如死水一潭!
也就会如刘盈在后世看到的一句话那样,如何用羊圈里被驯化了的羊,去对抗激烈竞争磨砺出来的狼?被阉割了那股子精气神,人数越多越会让狼吃的更饱!
刘盈宁愿大汉如历史上那般以强亡,也不愿用外儒内法,让大汉如明清那般窝窝囊囊的死!
所以他看向张不疑,正色说道:“不是法家,而是法治!你不懂,我也懒得跟你说,你不是已经把车租好了吗?咱们也该出发了。”
他今天除了要在长安城溜达溜达之外,就是去城北的太史府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