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是个不成器的,皇帝沉重地往前迈着步,走出了老父亲一般的辛酸。
“哪一门功课最为擅长?”皇帝不死心地问道,那小骗子就在侧旁仰了头望他,不用侧目,也能想象到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是如何装傻的。
星落重复了一句最擅长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卖香解签,外出化缘,帮人做法事。”她美化了一下用词,其实这三样说白了就是胡说八道、讨饭、骗钱。
皇帝绝望地望着天际线的那几颗星子,星子如此璀璨,月色白亮清透,湖边植了晚香玉,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端,人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他为何要在这里给自己找气生。
“都是些不入流的道法,还要打赤金令牌,降妖时不怕变成废物点心么?”
一句废物点心听入了耳,星落登时就不服气了,沉默不说话跟在皇帝身侧走了了半晌,皇帝倒有些不自然了,以手握拳在唇畔清咳一声,“怎么?被朕说中了?”
星落倏地停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握紧了小拳头。
“您这么说小道,小道师尊若是知晓了,一定会心疼小道的。”她气鼓鼓,“金阙宫在册羽士三千,记名道长万万,即便有恒产,也需人去打理庶务,小道卖香解签,也能为列位师长挣些微末口粮,还有化缘,每年十一月天寒地冻,土地不生谷物,观中粮储有限,小道自然要外出讨饭,如何不入流了?”
“小道多可怜啊,人家小道友都有师尊领着去讨饭,小道呢,只能孤身一人去讨口吃的……”她想到天寒地冻去山下化缘,敲了十户人家,只有静真给她蒸了一碗粗米,登时就眼圈红红,“您还说我是废物点心……”
她哽咽,“您爱说就说吧,小道才十五岁,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废物。”
清晖落在了她的侧脸,溶溶的光色令她愈发纤幼稚弱。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半垂的眼睫上,眸色第一次有了温度。
旁人说起来四年,不过是一句闲谈,一句问询,可真真切切在山上过日子的,却是她自己。
眉心跳了几下,皇帝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歉疚,他素来深稳如山,此时的内心却十分复杂。
“又生气?气包子也没你能气。”想出言安慰,说出来的话却让小姑娘抬起眼睫,使劲儿地瞪他一眼——大约是想起来他是皇帝,那小姑娘又把眼睛里的怒气收了回去,慢慢儿往前走。
皇帝涩涩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大约又说错了话,这便若无其事地抬了脚,几步便跟在她的身后了。
“有何好气的,不就是讨饭么,等你师尊回来了,叫他领你讨饭去便是。”
星落奇怪地看了一眼陛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跟讨饭没关系。”
皇帝也奇怪地看了星落一眼,不是讨饭那是什么?她说了这么多,他只在意的是,别的道友都有师尊领着讨饭,就她没有,这在皇帝看来,是一桩很没有排面的事,别的道友都有的,九五至尊的徒弟却没有,简直太磕碜了,必须得安排上。
他沉默一时,又问道,“朕既许你做国师,必不会食言,过些时日朕朝发布政令,封你便是。”
星落听到国师二字,小耳朵都竖了起来,可将才发过脾气,这会儿不好答应的爽快,这便矜持地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皇帝继续往下说,“年俸三千两,再赐金柄拂尘、金雷令牌、金法尺、法剑、法印。”
星落:“陛下慈悲,小道万死不辞。”
皇帝:……
星落仰面看向陛下,小脸鲜润的像花儿。
“国师都要做什么呀?”她高兴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金令牌,笑的眼眉如月牙,可爱透顶,“小道呀,会的还挺多。呼风唤雨、炼制丹药,您若想修仙筑基,小道也可指点一二,若是出兵打仗,小道就登台做法,包管敌头匪首出征前夕或死或疯……”
月色如水,照的皇帝一侧脸颊,有着动人心魄的皙白颜色,另一侧却隐在暗处,黑乎乎地没什么光彩。
星落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连忙摸了摸脑袋,讪笑一声自嘲起来。
“话多了,您不会以为我是个小妖道吧?小道以前不这样的……”
皇帝望天。
他琢磨着方才这小骗子说的万死不辞这四个字,忽然觉得自己很有意思,像是害了什么病似的。
万死不辞对他来说,就是他快被她气死一万次,还能坚强地听她说完一堆废话,却坚决不告辞。
不是害了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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