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高抬着双臂,道袍的广袖轻飘飘地落下来,露出来两截肌骨雪白的纤细手臂,一下一下地撞着大钟。
心里在数着钟声,可惜五十几下时,便已力竭,星落强忍着酸痛疲累,撑着再撞了二十下,手心痛楚,手臂也已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开大静乃是最重要的时刻,星落不敢出岔子,咬着牙坚持,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撞第七十二下时,星落握住绳索的手一滑,第七十三下便撞歪了,她心中慌乱,再度握上系钟锤的绳索。
可是,如今是撞到第几下了?
星落有些慌张,此时钟声不知数,手臂又甚是酸软,正自慌乱时,忽的有一双手自她的身后环过来,一手握住了钟锤之前的绳索,代她稳稳地撞了下一声。
那只握在她手上方的手如玉,干净白皙骨节分明,他在星落的身后,语音清越。
“七十四。”
钟锤前后皆有绳索,星落被他环着,心一霎便安定下来,身后人有着清咧干净的气息,像极了孟夏轻至南城葱绿的味道。
每撞一下大钟,他便轻数一声,轻缓的呼吸声偶吹落在星落的耳后脖间,令她不自禁地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好奇的小姑娘便侧仰着脑袋,正瞧见他清俊的下颌,还有天光下惊心动魄的白净皮肤。
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蹭了蹭他的下巴,皇帝的面色依旧深稳,拿下巴点了点她的脑袋,示意她专心。
星落吐了吐舌头,扭回头去,皇帝的唇畔却带了一丝清浅的笑,连数钟声的声音都变得轻跃了几分。
她难得安静,偎在他的身前乖乖听话,皇帝的心里像是一朵半开的花,身前人微微一动,便能令他开出鲜焕的颜色来。
一百零八声的钟声悄然而落,饶是有师尊帮忙,星落的手臂已然酸软的抬不起来,耷拉着眼眉望着皇帝。
“您快帮我拿一下我的手,太重了——”她的眼神像落水的狗狗,把爪子递进了皇帝的手中,“徒儿还以为您回京了呢!”
皇帝接过她的手,嗯了一声,眼神里星子粲然。
星落没等来陛下的回答,一个激灵想起陛下是自己的师尊,自己连个开大静的一百零八下钟都撞的不稳妥,师尊不会是有些失望吧。
她讷讷,倒打一耙:“……徒儿撞钟撞的正上头,您来干嘛呀?”
皇帝有些纳罕,把她的手丢回去,“不累?”
星落讪讪,吞吞吐吐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是小姑娘呀,还在长身体,撞一百零八下自然会累啊。撞钟是徒儿的职责,您下回可别帮我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可皇帝却并不气恼,认真地望住了她。
“开大静一百零八声,你努力完成了一百声,余下的若累了,我会帮你。”
他看她的眼神诚挚,好看的面庞令人惊叹,星落闹不准陛下的用意,只生硬地岔开话题,“您晓起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