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样说话好生奇怪,都不像您啦。”她弯了眉眼,“徒儿本来就娇纵蛮横,您再这么一夸我,保不齐哪一日徒儿就狂的不是人了。”
她提起娇纵蛮横来,未尝不是一种自嘲。
皇帝蹙了眉,手指屈起,在小徒弟的额头轻轻叩了一下。
“好好养脚伤,过些时日朕与你一起,再上金顶崖。”
星落心里自有打算,即便陛下说了,她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这便阳奉阴违地点了点头。
“师尊,待徒儿问太皇太后娘娘安,徒儿会给她老人家念经祈福的。”
皇帝牵唇一笑,有些清浅的况味。
“皇祖母一向很喜欢你,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皇帝把那句“朕亦是”咽了下去,这便转身而去了。
陛下的身量很高,将一身道袍穿的出尘,袍角翩跹间便上了马,飒踏而去。
星落望着陛下转瞬即逝的背影,猛然觉出来一些空荡荡,像是骤然落进了汪洋大海,漂浮不定的。
她闹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瞥见了一旁青团同静真的眼神,都有些探听秘辛的意味,星落不怀好意地拐住了静真同青团儿的手肘,便往里头一瘸一拐地去了。
“你们的眼神好可怕,让我想一想——”她在二人的手肘上甚至悬空起来,倒累的青团儿和静真险些没歪倒,星落冥思苦想,“啊我知道啦!就像是合贞女冠每次同洪元师伯会了面回来,我都要拿这种眼神瞅她!”
静真和青团儿一边一个地簇着星落进了寝间,静真内敛,小声问起她来。
“昨儿我不敢问,你师尊比画上还要好看一万分——莫不是入道就同天子选状元郎一般,专挑好相貌的?”
青团儿掩口一笑,“天子若选状元郎,状元郎一定俊不过天子去!静真尼师,你可知道,我家姑娘的师尊是何人?”
静真生了一双下垂眼,疑惑起来就像一只落水的狗狗,十分可爱。
青团儿见她不知,刚想揭秘,自家姑娘就神秘兮兮地说起来,“我家师尊就是那坐在紫金大殿里的万岁天子!”
静真啊了一声,捂住了口,好一时才缓过神来:“怪道这般多金!”她热泪盈眶,一把抱住了星落,“今儿来的那位侍卫大哥,眼睛都不眨的给了我一袋银锭子,叫我回头称了给民夫们发饷银!”
星落十分骄傲地点了点头,青团儿接口道:“那位侍卫大哥也了不得呀!跟着陛下上过战场不说,还为陛下烤过桑乾河的大鱼吃!”
青团儿说的眉飞色舞,星落一个眼风扫过去,“常玉山烤过鱼,你如何知道的?”
青团儿脱口而出,“上回烤鸭子的时候,常大哥告诉我的呀!”
星落哦了一声,吓唬她,“行伍的年轻人一准不靠谱,把你嫁给他,我不放心。”
青团儿一听急了,急吼吼地说,“常大哥可太靠谱了,又会烹菜煮饭,还会交饷银给媳妇儿呢!”
青团儿的话刚一落地,就对上了自家姑娘同静真尼师的眼神,她似乎意识到了,一把捂住了嘴,闷闷地说,“谁说要嫁给他了。”
星落假做恶狠狠地盯住她,“你才多大点儿,不许出嫁。”
青团儿一把搂住了自家姑娘,嘻嘻笑起来,“天底下也没有姑娘没出阁,丫头先嫁了的道理,我得长长久久地陪着您呢。”
静真最是心细,既问起了就要问清楚,“这位常大哥样貌生的好,脾气也不是骄矜的那种,他家里头是做什么的?”
青团儿这些时日总同常玉山说话,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这会儿便大大方方地说起来。
“……他祖母从前做过东宫的掌事姑姑,他爹爹呢,在江南做官,他自己个儿十四岁就跟着陛下打仗了,现如今十九岁,家里头还没有说亲,估摸着是想等陛下指婚呢。”
星落也觉得常玉山好,只是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呢,问了头不管尾,见静真仔仔细细的问,这便在一旁听着。
说完了青团儿,又说到了世仙身上,星落便想起了白日里的事。
“我同师尊在九里庙的时候,瞧见好几个熟面孔……”她想了想,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但也不是人熟悉,是他们腰间的匕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