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今淮痛心疾首,活脱脱一副“我道门的前景黯淡无光”的恨铁不成钢的教导主任语气……然而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因为大家把头埋得更深了。
“区区一只妖物,上京市这么多能人异士都对付不了,还能让它逃窜到外市伤人……”张今淮看着一排排正对自己的后脑勺,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颗颗被烤成焦炭的大鸭蛋,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真的是道士?”
“…………”
众道士被他说得气虚,身板顿时矮了一截。
即便大家同站在一间会议室,身高都差不多,可张今淮却硬生生用自己的气势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的师门培养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遇到危险躲在后面的吗?”
有人忍不住抬起头,犹豫地开口:“张主任,那妖物真的很厉害,我们之前派去的人回来都受伤了……”
“所以你们就不敢再去了?”张今淮打断他的话,不敢置信地说,“‘知耻而后勇’这句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
那年轻道士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因为张今淮毫不留情的讽刺而感到羞耻。
张今淮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对众人道:“你们辛辛苦苦考出道士证,难道就是为了领取那每个月上面发下来的微薄补贴吗?我倒是不知你们的师门居然能穷成这个样子。”
“每次大会上喊口号‘为了世界和平’,都是走的意识流吗?维护世界和平的人要都是你们这样的懦夫,人类何时能够安逸?”
“不要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句话你们在九年义务教育里老师天天耳提面命……”
“修道之人修的是‘无有恐怖’,应当不畏生死,方为修道,你们拍拍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对得起自己的道士证吗?”
“你们若是敢与天争命,我尚且高看你们一眼,可现在,哼!我都替你们的师长为你们脸红!”
……
年轻的道士们被他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一个个蔫头巴脑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张今淮负手绕着他们慢悠悠走了一圈,突然道:“张宝豆!人死哪儿去了?”
张宝豆推推眼睛,迅速抱着笔记本从人群最后蹿出来,“在这里!”
“今晚收拾东西,明天跟我一起去古城!”
张今淮甩下一句怒气冲冲的话,扭头就走。
张宝豆见状连忙跟上去,讨好地说:“……好的师叔,不过我还有一个程序没写完啊。”
张今淮头也不回地说:“去到那儿再写!”
直到两人离开会议室下楼后,会议室里的人才渐渐骚动起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忍不住嘀咕:“他说的倒是轻松,我要是有他那本事,也用不着躲在后面啊。”
他同伴跟着他忿忿不平:“我敢说他与那妖物对上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我们去了还不是送死么?”
“也不知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近几年来的妖物越来越猖狂了,咱们这种虾兵蟹将根本不顶事儿啊……又不是人人都有张今淮的水平。”
张今淮作为年轻一辈儿的道家领袖,天赋惊人,声名远播,明明和他们同龄,道法却让他们拍马不及。
这既让他们憧憬,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你们听听他刚才那口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阴阳怪气地道,“一个副会长而已,大家看在张家的面子上推举他上台,可真论本事未必能赶得上我师父。”
哪个傻子说话这么没边没样?
众人闻声望去,看清说话的人的相貌后,面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厌恶之色。
“彭谦,你师父他修旁门左道下三滥的招数,还好意思跟张道友比较?”有人不屑道。
他们虽然嫉妒张今淮,可他们敢承认自己的确比不过人家,毕竟张道友的本事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彭谦闻言大怒:“我师门修习的是祖传的巫术,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你快拉倒吧,巫术本就是旁门左道,你师门修习的还是最下等的禁.书《鲁班经》,想来你师门早年应是下九流的木匠出身,根本就不属于我正派道门一支!”
道家自古以来最看中出身,一来道家注重传承,出身意味着你的道术水平,二来则是为了避免民间的野道士败坏他们道家的名声。
彭谦双目赤红,呼吸急促道:“你放屁——!”
众人刚才一直被张今淮训斥,早就压了一肚子的不满,此时对着彭谦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纷纷开启炮火。
“听听他刚才说得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师父以厌胜术行走于豪门商贵圈,大肆敛财,行事卑劣,违背我道门初衷,苍天有眼,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也不知是谁给他通过的入会申请,脑子进水了么?”
“耻于与他同伍,跟他在一个房间里呆着都觉得晦气!”
“你快少说两句吧,万一他怀恨在心,背后里偷偷诅咒你怎么办?偷你一根儿头发,那不都是小事儿。”
“切,他敢么?”
“走走走,都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现下最重要的是提高道术,今天还不够丢人么?”
彭谦脸色扭曲,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们,嘴唇不停地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可不管他听了之后作何感受,发泄完舒坦后,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只留下彭谦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站着,他透光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脸上慢慢地浮现出阴狠的神情。
张!今!淮!
……
第二天一早,景澄就接到了王助理的电话,告诉他车已经停在学校外面了,他出来后随时都可以走。
景澄在上次来学校时就知道上京市堵车现象很严重,所以他决定早点离开。
从宿舍楼出来后,景澄跟秦炎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期间傅乐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得知他吃完饭就要回家,还眼巴巴地问他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景家。
景澄:“……”
秦炎故意咳嗽了一声,眼神示意傅乐“你当我死人啊,我还没去过他家你居然敢先我一步?”
傅乐欲哭无泪地说:“真是邪门了,我从昨晚回宿舍就开始倒霉……喝水呛到鼻子,洗漱的时候牙刷掉进马桶,还把马桶给堵了!回房间时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脸朝地,鼻子磕到地板,摔得直流血!你看看我的鼻子,到现在还肿着呢。”
他指着自己的红通通的鼻梁,两只眼睛同时朝自己的鼻子看,生生将自己的眼睛瞪成了斗鸡眼,显得滑稽而可笑。
景澄无奈地说:“你跟在我身边不如跟着秦炎,他身上带着我给他的护身符。”
其实他更想说,自己身上阴气重,只会让傅乐更倒霉,而秦炎身上阳气重,那些不懂事的小鬼不敢招惹他。
何况傅乐脸上没有死相,说明这些倒霉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傅乐顶着秦炎几乎要shā • rén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那……能不能也给我一张护身符,我可以出钱买。”
景澄歉意地冲他笑笑:“有钱也买不到了,画符需要的黄表纸用完了。”学校里用过美颜符的女同学太多了,他的护身符都卖脱销了。
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