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山村少年充满个人情感色彩的日记比起来,眼前这本盖着公章的笔记可信度显然要更高一些,只是蒋夕搞不明白,乌林为什么要在日记里写下一段段和现实并不相符的文字。
自欺欺人?
“我觉得乌林应该不是故意将假消息写在日记里的。”俞雅馨道。
按照工作笔记的说法,纳云村人信仰邪神,又长期以来脱离现代社会蜗居一隅,他们的三观自成一脉,是无法用常人的思维逻辑去衡量的。
“或许在乌林的眼中,事情就是他描述的那个样子。”俞雅馨小声解释着自己的看法。
政府工作人员的形象在乌林的日记中被丑化了,乌林将他们定义为只顾自己愉悦,却肆无忌惮打扰别人生活的“游客”。
这说明,在纳云村村民们看来,外界给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帮助,而是对他们生活的干涉,乃至对他们信仰的亵渎。
至于那把火究竟是谁放的这种问题,招致弥天大祸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承认呢?倒不如把罪责都推到外人头上去,反正其它人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也无从得证。
这个猜测挺合理,蒋夕能从逻辑上认同,但在心里却又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
俞雅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许小姐……你说,纳云村后来那些到无名城的人,难道从来没有对之前的村民产生过疑虑吗?”
黑袍人白日遮遮掩掩,晚上集体消失,这是多么奇怪的事。
乌林就发现了所谓的“蓓蓓”实际上已经变了个人。
许蔚也说不清楚。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是真的傻,又也许,他们早就在心底里明白了一切。
现在的重点不是剖析纳云村人的信仰和精神状态,虽然旅客们找到了新线索,但这对离开站点世界帮助并不太大,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丰富站点世界观的八卦故事,许蔚大老远跑这一趟,可不是为了这点边角料。
许蔚蹲下身,仔细观察起工作人员的尸骨。
和尸冢边缘的尸体不同,这具尸体年代相对久远,已经严重白骨化,但从尸体身上相对完好的衣物来看,死者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被当时那场大火波及到。
尸骨的头部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圆孔,足以证明他的死因和其它人一样,是被吸食脑髓而亡。
政府工作人员是怎样在那场大火中脱身却又丧命于怪物之口,旅客们不得而知,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绝对称得上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有机会找到更多线索。
“继续找。”许蔚道,“这里是科考队的营地,笔记里提到的神像就在这附近。”
包三闻言一愣,好奇道:“许、许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这里是科考队的营地?说不定那个工作人员和眼镜一样,是被怪物大老远带到这里来的。
许蔚没有回答,自顾自蹲下翻动起地上的骨架,蒋夕见许蔚没有搭理包三的意思,怕他尴尬,小声解释道:“包大哥,你看你脚旁边那是什么?”
包三被蒋夕的语气下了一大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蹦,慢慢扭头往回看。
“好像……是帐篷布?”包三小心翼翼地向蒋夕求证。
没错,就是帐篷布,怪影抓人还要连带着把人家的家一起搬过来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里就是荒原上的第一案发现场,后来又被怪物用来丢弃废弃的人类躯壳。
帐篷布已经很旧了,破破烂烂的,被层层堆叠的尸体压在底下,旅客们合力将尸体搬开,成功翻找出了一个被压得稀碎的木质储物柜,里面有一只染血的文件袋,以及一只小小的木盒。
将文件袋中的文件取出铺开,旅客们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文件上的血迹干涸已久,已经变成了浓郁的黑红色,这是一份科考队队员的资料,上面记录着他们对纳云村宗教文化的理解以及对傩神的研究,以及经由他手记录的、在他同事身上发生的怪事。
在许蔚的记忆中,“傩”似乎是一种华国某省份的传统祭祀仪式,当地人们相信,被称为“傩神”的演员带着柳木面具祭神跳鬼,能够起到驱瘟避疫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