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已经有勇气去死,为什么不能挨过这个晚上呢？
褚溪桥面如金纸，不得不由孟雨搀扶着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
褚溪桥清楚地知道，他们距离已经真相很近了。
或许明天,甚至今天晚上,旅客们就能找到最终的决定性证据,确定幕后真凶。
但是现在还不行。
证据链尚且没有完善,一切的可能都是推论,晚上回答问题只能靠运气。
“怎么办？”少女的嘴唇微微颤抖,无助的视线在许蔚和宋坤二人之间轮转，模样可怜极了。
孟雨轻声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有时间给旅客们多做思考,钟表的指针划过午夜十二点，404号房的大门被推开,东哥和小女孩柳西如期而至。
“嘻嘻,哥哥姐姐们,又和西西见面啦～”
女童稚嫩的嗓音在如今的褚溪桥听来无异于来自深渊恶鬼的催命符，褚溪桥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漏出来。
“今天哥哥姐姐们找到答案了吗～谁是凶手呢？”柳西这次带了一个玩具皮球上楼,边说话边一下一下地拍着，旅客们看不见柳西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个球在房间里十分规律地弹动。
皮球弹到了宋坤的面前。
“哥哥,谁是凶手？”
宋坤知道，小女孩就站在他前面，他是第二个进屋的人,也是今晚的回答者。
他长舒了一口气，扭过头，神色迟疑地望着褚溪桥：“我们觉得……每个人都是凶手。”
二楼的五个租客无论谁才是真正的shā • rén凶手,其它几个都绝对脱不开干系，否则小女孩的哥哥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把他们都杀了。
这是宋坤和许蔚一致认同的结论，这样回答赢面最大。
他的语速放得极缓，想要尽可能地拖延一点时间。
小女孩柳西却反应极其迅速，宋坤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已然兴奋起来：“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宋坤愣住了。
他只想过“正确”或者“错误”这两种结果，怎么还会冒出个“然后”？
鬼怪的情绪变化是十分无端且迅速的，见宋坤回答不出，柳西显然不高兴了，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低低的童音像一首诡异的歌谣，在房间里奏响：“不明真相的路人和他们一样，都是残忍的帮凶！”
“去死吧！”
完了！
褚溪桥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痛感却并未到来，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隔着墙壁传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后不过短短数秒，可柳西的情绪已然飞速平复下来，软绵绵的童声再度恢复愉悦：“西西是遵守规则的好孩子，哥哥姐姐，明天见～”
语毕，小皮球离开房间，一弹一弹地往楼下行去。
一直悄无声息地缩在角落的东哥这才对着许蔚僵硬地一笑，迈着缓慢的步子进了卧室，从卧室中拖出了一具浴血的男尸。
是姜侑国，就算是死了也没能逃过小女孩柳西的审判。
众人这才明白柳西方才说的“遵守规则”是什么意思。
她说了按顺序就会按顺序，就算需要受审判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也依旧不会被放过。
褚溪桥浑身紧绷的肌肉蓦地一松，这才发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但她高悬的心依旧无法放松下来，如果明天晚上之前没有找到答案，她还是难逃一死。
众人神思各异，屋子里安静下来，除了东哥费力拖动尸体时发出的喘气声以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你想干嘛？”
直到东哥粗哑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其他人这才蓦地发现许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房间门口，横着一把锄头将门拦得死死的。
“问你点事。”女人下巴一扬，对神情诡异的东哥丝毫不怵，“公寓的大门，什么时候能打开？”
她还惦记着方才在论坛里看到的东西。
许蔚不认为那句“去安醴街道打听打听”是无的放矢，刚好柳西公寓内部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或许这正是一个契机，暗示他们开辟新的未知地图，从而推进解谜进程。
“公寓的大门，不是一直开着吗？”东哥将手中的尸体靠着墙角放下，咧嘴无声地笑，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
许蔚瞥了一眼姜侑国的尸体，微微皱了眉：“我说的是院子的门，通往外面的那个。”
东哥没有理会她，在尸体前蹲下，神情专注地整理着尸体的衣襟。
“别糊弄我。”许蔚也不着急，收回拦在门框上的手，“你也想让我们找到答案的，不是吗？”
东哥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瞬，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复又站起身来。
拖着尸体的佝偻身影穿过房门，一步一顿地往楼下走去，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他、他好像真的去开门了！”程晓星趴在南边的窗框上，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着。
阴暗的天空黑云密布，被遮挡大半的月亮在云层背后散发着寡淡而惨白的光，勉强照亮了院子里的小径，也照亮了院中缓慢挪动着的人影。